拣尽寒枝

口气。

明月转过头问扶苏：“父皇留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帝国，民生未复，人心未平，若你当君位，将如何处理这些隐患，使帝国不致倾覆？”

这几日孩儿一直在想子房先生的话，或许是孩儿错了。

“公子终于想通了？”张良有些欣慰。

“天下苦秦久矣，就算扶苏活着，也无法力挽狂澜，不如就这样吧，天下大乱方能天下大治，总会有一个能结束这个乱世的人出现！”明月释然地笑道，“这些年，我竭尽全力去阻止这个结局的发生，却终究无法转，呵——既定的历史，怎能任由我说改变就改变，真是可笑！如今大秦名存实亡，这里再没有什么大秦公子了！”

虽然除了目盲之外明月自感身体并无不适，但颜路清楚，明月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日，除非——张良说，秦军已启程返回咸阳，行宫已人去屋空。

“大家可否安好，墨家如何，儒家如何？”明月问

张良和颜路分别说了下墨家和小圣贤庄的近况，荀子云游在外，儒家百废待兴，颜路刚刚离开秦国宫廷，想要返回小圣贤庄主事。高渐离刺秦失败后，墨家余部隐居黄石，盖聂与蓉姑娘，天明与高月皆终成眷属，日子过得算是安稳。张良也在黄石研读太公兵法，直至今日。

颜路却把扶苏拉到一边：“明月的性命一直是由明月心与阴阳咒术维系的，如今明月心已毁，阴阳咒印已解，她已时日无多，你若想尽些孝道，便多陪她几日吧！”

“敢问颜先生可有补救之法？”扶苏向颜路行了一礼。

明月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故作轻松地说生死有命，不必太挂在心上，起码自己现在还能走路还能吃饭说话。

忽然屋外响起一阵鼓声，确切的说，是小孩子玩的拨浪鼓声。扶苏出门一看，阿隰正在院中挥着拨浪鼓。她从小被师父带大，对童年唯一的记忆便是那个上面写着“山有扶苏，隰有荷华”的拨浪鼓。恍然间，他想起小时候曾拿着小鼓逗弄荷华。扶苏接过女孩手中的鼓，鼓面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两行字“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扶苏大惊，这只鼓，是自己当年亲手为妹妹做的，鼓面上的花纹正是山峦和莲花。

“你——你真的是——荷——荷华？”扶苏难以置信，失踪了十多年的妹妹今天竟然站在他的面前。

“是的，她是你的妹妹，大秦荷华公主！”徐福开口道，“当年我为了报复你父皇，抱走了襁褓中的荷华公主，把她收为门下弟子！荷华，你不会怪师傅吧？”

荷华笑道：“若是没有师傅，恐怕我也不会如兄长这般好运，早就被胡亥害死了罢，世间事皆是福祸相依，荷华又哪里会怪师傅！”

“这么说也是你们把我救活的？”扶苏问。

“嗯！”荷华点点头，“母亲她如何了？”

“母亲最近越发嗜睡，醒着的时候精神也不好，颜先生说——”扶苏摇摇头，“如今你们来了就太好了，荷华——母亲也一直惦记着你。”

徐福是在救回明月的路上才向阿隰坦白了，他今日去救的，躺在车中奄奄一息的人就是她母亲。却没想到阿隰听到这个消息竟出奇地平静，似乎是早就知道了。

“你姓嬴，是始皇帝的小女儿，封号荷华公主。阿隰，是你的乳名。你们兄妹的名字皆取自‘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徐福解释着，“你母亲没有死，你父亲也没有不要你，当年——”

阿隰想起来小时候总把拨浪鼓拿给玩伴看，几个女孩嘻嘻哈哈：“阿隰你知不知道，当今的长公子就叫扶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莫非你是公主不成？”

“为师今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有自己的选择。”徐福道，“你可知，当年为何传你水系阴阳术及炼丹术？”徐福一问，又解释道：“水乃万物之源，为天下之至柔能克天下之至坚，上善若水，长生之药虽为无稽之谈，但阴阳调和亦为养生之道，炼丹之术配合水系法术，可救人性命，为师希望你能远离血腥杀戮，一生为善。”

“可师父为何要在父皇的丹药中加入毒性？”荷华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因为我恨他，恨他占有你母亲而不知珍惜。”徐福的回答很简单。

“可是他们是相爱的，母亲都是自愿的。”荷华不解，“那师父收养我，也是为了报复父皇吗？”

“我固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是为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母亲！”徐福安抚住荷华：“加上这些年，因炼药、试药死于我手的生灵太多了，你母亲早就劝过我，我却近乎入魔。所以才想在死前能回到这里以赎罪孽！”

荷华舒了口气，实际上她早就释然了，只是想亲口听师父说出来罢了，她又怎会怪把她养大的师父呢。“师父切莫说这样的话，在徒儿心里，师父就是最大的恩人，最亲的亲人。如今天下大乱，蒙将军手握兵权尚无力自保，又如何能保全皇兄。父皇亦是左右不了身后之事，又如何能保全大秦。若非师父当时将我带出王宫，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