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衍明

在大理寺和各府衙役胥吏的日夜盘查下，事情有了眉目，端午那日，有一伙胡人在西市出现过，接着向正西而去，不知所踪。正当楼庄上奏容郇，想派人出城去西面找，容郇却要他不再管这件差事，而是盯紧杜衍明。

这些胡人的确是突厥人，扮成吐蕃人混入长安，和内应接头后，在长安城内待了数日，之后往西北方向去。结果领头的走了金光门，直接奔向正西，一夜走了十几里，恰好被锦画和张伯逮了正着。

张伯识得突厥人的长相，他在战场待过好几年，会说突厥语，于是用突厥语诱使领头说话。领头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旁随从头颅滚下的声音，新鲜的血液喷了他一脸。等反应过来，整队人马只剩五人，一把染了血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五人现下在大理寺关押，楼庄也想不到，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事情好像都有了进展，有杜衍明这个前提在，很多假设似乎都成立。

上元节，在太液发现的尸首如果是真正的杜衍明，那么假杜衍明就混入了太医署。接着是马球案子，事情到最后，抓到了太医署的杨度。如若杜衍明与杨度勾结，杜衍明是知道蛇毒需要哪些材料的，这些吐蕃人在宣平坊和杨度接头，杨度再私下把东西给杜衍明，最后，杜衍明制成蛇毒。

楼庄当时也参与了搜查，李二被人吊死在了房梁上。再假设，杜衍明武艺高强，李二这条线索也说的通了。

端午的案子，船老大也是中了蛇毒，可行事的是突厥人。难不成突厥与吐蕃相互勾结?

越理越乱，多想无益。楼庄想，这样的差事，还是交给南平亲王办吧。

在监视杜衍明前，楼庄想好好和燕北吃顿饭，再看看还缺哪些物什，一辈子就成一次婚，得全部备齐了。

燕北也正有此意，他在军器监忙的天昏地暗，以往休沐，他还会匀出一日和楼庄过过招，现在，全用来陪如菁了。

如菁一心待嫁，没多久就绣好了二人的婚服，燕北对这件十分合身的大红婚服爱不释手，一针一线，都是绵绵情意。起初，他还想着先穿给如菁看，才不算辜负。后来又想，从自家到李铁匠住处，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大家伙儿都看过了。那么，先穿给楼哥哥看也无妨，左右还能催促楼哥哥解决终身大事。

不得不说，如菁既能打铁，又通读诗书，女红也做得不错。婚服的样式是当下时兴的，最难得的是，暗处绣着鲤鱼的纹样，活灵活现，非常喜庆。楼庄眼中闪过一抹艳羡，手不由自主地搭在燕北的肩上，拍了两下。

“又结实了许多，这衣裳你穿正好，伯父也会高兴的。”

“显摆”了一会儿，燕北念念不舍地脱下衣裳，仔细放好，若不是这辈子只能穿这一回，他倒是想日日都穿着，毕竟这是如菁为他缝制的第一件衣裳。

放好了衣裳，燕北想起来，今儿下午遇到的一桩事，便对楼庄说:“楼哥哥，我今儿下值晚，在宅子外头遇到平儿。”

“平儿?”楼庄疑惑。平常蔬果都是燕北采买，楼庄对陈叔自然没有印象。

“你忘了?就是住在咱们附近那个卖鱼的陈叔的女儿。”燕北经常去陈叔家买鱼，对他家的情形也略知一二，平儿她娘常年卧床，一家老小吃穿用度全靠这个鱼摊。

楼庄越来越迷惑，这和他有何关系?只得茫然点头。

燕北以为楼庄有了印象，便继续往下说，“平儿说是为了答谢你帮她阿耶赶走了地痞无赖，所以送来几尾鲤鱼。”

说到卖鱼和地痞，楼庄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地痞仗着身上有点功夫，再贿赂巡逻的胥吏，便到处欺辱平头百姓，暗中索要钱财。势力单薄的自然不敢声张，只得忍气吞声。

上回楼庄在容桓府里用过饭后，趁天色未晚去了东市，想看看东市有无新出的点心，买来给容嬅吃。点心没买着，却看到了张德豫说的欺辱惜雁的那伙地痞，当时正围着陈叔和平儿。

陈叔磕的满头是血，嘴里喊着，饶过全家老小。

楼庄拉住躲在一旁的小贩，问发生何事，小贩连连告饶，哆哆嗦嗦说出，这伙地痞看中了平儿，于是买了陈叔的鱼，故意弄死后，借口陈叔卖不新鲜的死鱼，睁眼说瞎话，以此讹诈，要么给钱，要么把平儿给他们。

楼庄一听，直接上前抢来死了的鱼，当着大伙的面揭穿这伙无赖的伎俩。这些地痞仗着背后有势，不把楼庄放在眼里，立马发作，谁知最后被楼庄折断了手臂，踩在脚下，疼得嗷嗷直叫，最后都被送进了牢房。

陈叔和平儿千恩万谢，要捞几尾肥鱼给楼庄。楼庄看陈叔发丝掺白，面部青肿，额头上许多血迹，他心中不忍，连忙推辞，还从袖中掏出了钱袋给陈叔，要他先去医馆看伤。陈叔不肯接，楼庄假意生气，最后把钱塞给了平儿。

楼庄和张德豫相同，平日爱打抱不平，尤其是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恶事。好事做的多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他对陈叔和平儿并无太多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