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如霜长河冷
“在北疆无事之时研究了下,尝尝是否合你心意?”裴宴安将盒中菜肴和酒壶一一取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拈过一个小杯,倒上温酒后递给她。
赵长珺浅尝了一口,只觉酒香清醇,淡淡的椒桂味在舌尖有薄薄一层回香,不由感叹道:“未想到兄长竟有此等手艺,这是如何做出的?”
“用桂皮泡酒,以椒叶烹煮,再加上些许药材,在北疆调制多次,也请教了一些酿酒行家,便得出了现在这个酒方。”裴宴安将玉筷递给赵长珺,浅笑着继续介绍道,“再尝尝这个?算是北疆名菜了,将蕙草拌到带骨肉中,垫上兰叶熏蒸……”
“好吃!”赵长珺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双眸瞬间亮起,夸赞了一句后笑道,“兄长也吃呀,别光顾着介绍。”
“嗯,喜欢就好。”裴宴安这才拿起玉筷,微笑地看着低头用膳的赵长珺,温润的眸光如融融春水。
惊心动魄的一天在蕙肴椒酒的暖意中结束,崧城第七场探春宴也逐渐落下帷幕。
在家中休整了几日的赵长珺养好了伤,终于被裴宴安允许她在清晨练武了。
大雪初霁,天光破晓,几声鸟鸣从赵府的竹林间传出。
“青鸟?”赵长珺望着温顺地落在肩头的青翠小鸟,绽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师父回来啦!”
天色尚早,崧城外围寂静无人,一抹红影翩跹而出,掠过一片素白,而后没入一片浓郁的绿中。
日出雾露馀,结着薄冰的江面浮光闪烁,白茫茫的天地与江心小岛上静谧的绿竹,皆化为红衣女子的陪衬。
赵长珺来到青阁下方,似有所感,抬眸向上望去。
只见一个容颜清冷的青年站在飞檐上,垂眸望着手中的长剑,一袭青衫随风而动,带着几分恣意与超然。
“师父!”赵长珺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眉眼弯弯,“这次怎么晚归了几日?”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青尘的视线从长剑移开,飞身掠下,轻轻落在赵长珺的身前,一袭青袍划出清寒的弧度,带着入骨的温凉。
“有些事情耽搁了,去主阁再说。”他语调平淡,一双淡漠深邃的黑眸格外清晰,仿佛能够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
顾青尘说话时,眉眼带着清隽的冷意,赵长珺早已习惯于他清冷的神色,笑意盈盈地跟了上去。
许是顾青尘早有吩咐,赵长珺推开主阁顶层的大门,便见阁内火炉已经燃好,其上置着铜壶,周遭白气氤氲。
“师父这下可以说啦?”赵长珺坐入惯常的位子,笑容清浅地问道。
顾青尘轻轻地应了一声,一边取出紫砂茶具,一边细细讲述京都朝堂发生的大事:“前些日子,我本准备离京,但突然收到朝堂传来的消息。
“那日早朝,承天帝突然下令,要在凌云阁给二十四名功臣画像。
“立功臣,本是平常之举,但在这定好的二十四名功臣中,为首的那名老将军却不同意。”
“老将军?”赵长珺虽远在崧城,但一向通晓朝政,对几位名臣更是有着深刻的印象,因此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是那位被承天帝赞曰‘该博文史,性通悟,有筹略’,新朝设立之初便被尊为陈国公的陈晋权陈老将军?”
“正是他,”顾青尘微微点头,“也只有身为武臣之首的陈国公敢当面驳了承天帝的面子。
“朝堂为此再生风波,宁王有事相询,我便多留了两日。”
赵长珺突然想起,陈国公曾与北疆主将岳宣有师徒之义,心头一动,问道:“他是为了岳宣一事?”
顾青尘露出了赞许之色,语调依然平淡,不急不缓地回道:“岳宣一事,牵涉在内之人大多噤若寒蝉,在承天帝的授意下,陈国公根本来不及营救,便得到爱徒身死狱中的消息。
“他多次上疏请求细查此案,一些部下也跟着递上谏表。
“承天帝一向虚心纳谏,但对此案的态度却出人意料地坚决。
“数位武将的上疏并未起到作用,几位将领更是在帝王盛怒之下被拉去杖刑。
“此次承天帝要立二十四名功臣,愤懑多时的陈国公便旧事重提。
“方常两党借机生事,在朝堂上掀起了‘忠’、‘奸’之辩,企图攻讦相关的官员。”
赵长珺微微垂着眼帘,轻声道:“忠未必忠,奸未必奸,岂是朝堂争辩可以定论的。
“北疆一战吹皱一池春水,朝中多少人想借此掀起波浪,此事不过是被风卷起的第一朵水花罢了。
“承天帝虽有‘凭才干任官职,不听无用意见,不造无用器物,不夺民时不碍民力,有德者进无德者退,有功者上无功者下,犯罪者受惩罚,贤良者得奖赏’之言,但要真正践行,又是何其之难。”
水已新开,顾青尘取过炉上沸水,缓缓注入放好茶叶的茶盅,清冽的嗓音带着几分缥缈:“承天帝在任崧国首辅之时,凭谁看去,不都是胸怀一腔报效皇家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