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禧二十九年.坤宁
所以面前的太子,是前世她那狗皇帝夫君,他也重生了?
徐稚棠想要狠狠甩一记耳光到太子脸上,还是忍耐住了,虽然不能打他,但话可以说重些。
“殿下失心疯了吗?陛下才能以朕自称,还有,殿下已是臣女的姐夫,臣女将是殿下的弟媳,请殿下自重,莫要再纠缠臣女了。”
太子笑了。是了,未出阁前的徐稚棠就是这样鲜活的性子,她不像自己一样是重生的,一切才刚开始,他还来得及改变她对自己的喜恶。
记忆中,前世她这位结发妻子向来不露声色,每日喜欢静静坐在坤宁宫中的野棠树下抚琴。
那十年,他偷偷望过抚琴的她许多次,奢望她像宫中其他妃嫔一样,也能为君王恩幸争风吃醋,至少为他费点心思也是好的。
可她从不正眼瞧他,即使他那时是皇帝。
太子蹲下身,放跑了怀中的狮子猫。
“你姐姐养的这猫儿原名叫汤圆,吾给它改了一个四个字的名字,叫贞德皇侯,与陛下养的那只叫顺成将军的猫正好一对。刚刚你误听了吾对猫儿说的话。”
“殿下不还说了一句,什么同床共枕十年,记得什么来着的话。”徐稚棠尽力憋住不笑出来,太子为他自己找补的话也太拙劣了。
“哦,那一句说的是闻沅,吾未住进东宫前,在湘王府与闻沅是一同吃住的,如今兄弟俩生分了不少,也不知他还记得吾是他的长兄吗?”太子急忙解释道。
徐稚棠假装相信了太子的鬼话,微微向太子福身道:“阿沅他当然记得,只是殿下是君,阿沅是臣,自是不如从前哥哥弟弟那般亲热。”
一朵雪絮飘到徐稚棠低垂的眼睫上,她“呀”了一声,“下雪了。”
*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近,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进宫办差。
“东华门怎么关上了?”徐稚棠看到最后一个锦衣卫进入东华门后,三座劵门都紧闭起来。
“应是宫中出了大事,吾先送你回魏国公府。”太子命跟随的小太监牵过马来,欲拉徐稚棠的手送她蹬上马鞍,被她躲开了。
“殿下,臣女家的马车便停在那里。”徐稚棠指向自家马车的方向,逃命似地往那边跑。
身后,太子朝她喊道:“你如果不顺着吾的心意,张钤他今日会死在宫中。”
是在试探她吗?
徐稚棠没有止步,更没有回头,坚定道:“张先生的死活与臣女何干?他要今日死便今日死,他要明日死便明日死。”
“那闻沅呢,他是你未来郎婿,你也不管他的死活吗?”太子越加笃定徐稚棠不像他有前世的记忆。
“不管。”徐稚棠小口喘着气,停下脚步,转身与立在朱红宫墙下的太子对望,“臣女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选择湘王殿下做郎婿,是因为他答应庇护臣女与臣女的家人,如果还要臣女去护他的话,臣女又何必择他为夫呢?”
太子一怔,原来她少女时期也和自己的表妹胡云襄一样,是极需要人保护、柔弱可怜的小娘子。
前世那十年,但凡有一日她能像今日这般显露自己的柔弱模样,他也不会冷落她这位发妻了。
是张钤,是可恨的张钤教坏了前世的她,她本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却被张钤教成了一个喜欢把持权柄、玩弄权术的妖后。
这一世,他要纠正她,她不需要自立自强,只需要做一株攀附他的菟丝花就好了。
*
雪越下越大。
徐稚棠仰头,恍然看到前世自己死后第三年的最后一日,站在她墓前供奉香火的那人身影。
那个模糊的身影就立在风雪中,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她能辨认出、辨认出是张钤的模样。
“呆呆地站在雪中,不怕着了风寒。”
不是她出现的幻觉,确实是张钤来接她了。
徐稚棠奔入张钤伞下,几乎是一头撞入他怀中,委屈地带着哭腔说道:“东华门关了,太子说你今日会死在宫中,张钤,我怕。”
张钤左手撑伞,右手轻轻抚摸着她耸动的肩膀,她哭得越发厉害了,一时间让他暖心又不知所措。
太子自见到张钤撑伞走向徐稚棠,身子便不由自主颤抖。
不是生气,是恐惧,毕竟前世,他死于张钤剑下,相对张钤而言,他是弱者。
可转念一想,他何必惧怕张钤。
现在是贞禧二十九年,张钤并非内阁首辅,他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张钤手上,反而是张钤应当敬畏他,因为他是君,张钤是臣。
太子多了些胆量,走到张钤伞前。
张钤冷眼看他,将哭红了眼睛的徐稚棠护在身后。
“今日巳时三刻,陛下于西苑遇刺,行刺陛下的嘉妃已被就地正法,是臣亲自执剑诛杀嘉妃。殿下可知嘉妃临死前与臣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