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揪揪
许抱月也听得脚步声,便回头,见了他满头的汗,怔了怔,等回过神,一方素色帕子已递了过去。
顾望津亦是愣了一瞬,一手端着碗,另一手的指尖,也下意识动了动。
许抱月却先反应过来了,讪讪笑着,直呼:女主误我!
许蘅若在家,见着了她出汗,或是手不方便,总是要替她擦汗或递帕子过来。
帕子终是收了回来,她还得呐呐解释道:“我,是有个事,想同五郎确认一下。”
顾五郎端着陶碗,眼睛微红,淡淡应声,示意她说。
“对了,今早我已经去过贵府——或是,会给郎君带来些麻烦。”
“不妨事,许娘子请说罢。”
顾五郎将陶碗搁这窗台上,又摆弄着新出芽的小苗。
“上回,五郎是带平安去何处摘的榆钱?”
“只是此事?”顾五郎将手里的陶盆递过去,“我这苗,许娘子看看,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是用种子播的,已有半拃高,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
“再过一两日,该移栽到地里了。”许抱月如实道。
“嗯。”顾望津将手头这盆放回,又依次问过去。
绕是许抱月再好的性子,也生出了些些不耐,没等她的气发出,顾望津倒先笑了,“许娘子的事,掌柜说是急,可又不太急。我这种子,很急。”
“事关平安失踪细节,我不大信任旁人。”许抱月朝着他微微行了一礼,再一字一句告诉他,“便是五郎的兄长,我也不大放心。”
就男主那个伟光正的形象,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走漏了风声。
许抱月这话,极是大胆。往深了说,大有离间兄弟感情的嫌疑。
顾五郎也只是笑笑,再道:“既是如此要紧的事,那请许娘子挪步楼上。”
*
申达店的二楼,放着走商回来的货物。再往上,是一个小阁楼,放着的,不止是申达店内的账本,更有顾家的一些私产。好几排的架子,放得满满当当的。
顾五郎请她坐,再把那陶碗放在一侧。
许抱月忽而觉着不真实。第一回来市集时,她来店里买炖肉的东西,就是在楼下,那时便听到了兄弟的对话。
那是她第一回见男主,一心指着女主赶紧走上剧情,抱住男主大腿。
今时今日,她就盼着这条大腿走远些。
“我卖酪时,偶然结识了一位萨尔族小姑娘,她家住雁回巷。”
许抱月盯着顾五郎神色,只见他忽而眨眼,再粲然一笑,便知自个儿猜对了。
“那夜,白鹤出现的地方,也是在雁回巷。”
这话,是她说的。
小娘子话音柔软,却也坚定。
顾望津颔首,再同她说道:“衙门里将此案细节捂得紧,但老马识途。我骑着白鹤往城里绕一圈,它停哪里,我便晓得了。”
光是白鹤认出,也是证据不足。
那些流言,不单是为了中伤顾五郎,更是这缘故。
许抱月也知不能强求,只能道:“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我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心里头念着的,也不过是个相同际遇的苦命人罢了。”
阁楼一时静寂,偶有伙计迎来送往的声。
顾五郎端坐着,望了望陶碗,经过一番沉静,水面已趋于平静。“望津拿了许家的耕种妙法,应允的事,自然会做到。祖母虽不大理事了,与我一样,很是看重那片荒地,已派人仔细留意着。若是那伙人识趣,如小郎一样将狄夫人交回,这事——”
“便过了?”
“便也暂缓一时。”
许抱月仔细琢磨了他的话,也跟着笑了笑。“午后,五郎在城内吗?”
“赔罪?”
“……昂?”
“想来也不是,是家里的掌柜错了眼,误传了报信的焰火,实在是不干娘子的事。”
“……”
啧,听听,这酸的——
许抱月抿了笑,仍是恭恭敬敬起身,给他行礼,诚挚道:“不为赔罪,是报恩。郎君为了小弟,来回奔走也辛苦了,一直没找着机会回报。午后,若郎君在城里,我将东西放在此处如何?”
“也好。”
顾望津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起身去关了窗,莫名想起了第二回见她时,买了满满一篮子的羊骨头。
今日,大抵是经日头曝晒了,阁楼的霉气淡去不少,他噙了淡笑,送她下楼去。
许抱月头回走这条楼道,他更是温声提醒道:“有些——陡。”
“哦。”
“……我走前面罢。”
他似是叹了一句,极轻,像雪花落在松叶上。许抱月愣了一瞬,才点点头,随后笑道:“五郎也不怕我在后头偷了你们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