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着满满当当的糖果的世界!”
“嗯……我也想。”她的声音柔软下来,微仰着脑袋,似乎真的有在构想这样新奇又无厘头的社会,“我还想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
她捏紧了右手,被餐刀割开的血痕上,血痂像是一层巧克力细细碎碎地皲裂开来,血液顺着手心的纹路流下,落到咬了一口的甜甜圈上。
“可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吗?”艾玛仰头问。
她咬了一口加了‘番茄酱’的甜甜圈,似乎被她料理过后真的会变得更美味。
“不是,它是我的一场梦。”
“妈妈总说我这个人活在梦里,你的‘梦’也是这个意思吗?”艾玛转身抱着猫沿着马路更深处走,远处只有一盏灯投下圆锥形的光柱,如同海面上黑色涌动的灯塔。
她跟在艾玛后面,说:“如果把‘梦’定义为不切实际的话,是的。”
艾玛:“但是如果变得现实的意思是要在超市靠扫码枪赚钱,‘哔哔哔’把买不起的商品通通枪毙,被安排着和隔壁村子的男人结婚再生五六个小孩把他们抚养长大的话——我更愿意活在梦里,现实也太强人所难了!”
“嗯……我不认为这是‘现实’的含义,这只是一部分人的生存选择。”
她把最后一口甜甜圈放进嘴里,说:“我认为的现实是,喝酒、散步、聊天、看书、泡澡、睡觉、工作、淋雨、晒太阳、早上被闹钟叫醒、在谁的葬礼上默哀……在这些正在发生的事件中确认自己真实地存在着,并且产生身临其境的知觉。”
这种说法更像是“活着”,是“死亡”的反面而不是“现实”,但是艾玛没有反驳。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不是正在聊天吗?你感觉不到吗?”
“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我的灵魂被遗落在了后面,跟不上来。”她说着扭头往回看,那座名叫那落迦的桥只安静地躺在潺潺的河流上,一言不发,“你也许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还坐在桥上。”
“嘁,你休想吓到我,这条路我从五岁就开始走了!”艾玛嘴上说着还是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艾玛的家在村子的最角落。这里坐落着几十户人家,其中一半挤在一起,另一半沿着山分散开来。艾玛的家就在山旁边,一座两层楼高的小房子,围着栅栏,没有车库。
一楼的灯开着,黄色暖调的灯光。
艾玛小跑过去,敲了敲门,喊道:“妈妈,我回来了。”还没等里面的人回应她就掏出钥匙打开门,对安德说:“进来吧。”
打开门。
安分了许久的猫终于按捺不住从艾玛的怀里挣脱跳到地板上,它一下子就发现了掉在地上的毛线球,牙齿咬住一头的线开始撕扯。
“别闹——妈妈会打你的!”艾玛嗔怪道,追上去把毛线团从猫嘴里夺下来,用剪刀把咬湿了的一段毛线剪掉后放进了抽屉里,里面的毛线团按照颜色依次排列。
“妈妈,晚饭还没好么?”她朝厨房里问,“我带了客人回来,妈妈?”
——“等等艾玛……好像有点不对劲。”安德压低声音说。
“什么?”艾玛没有听清安德的话。
安德没有重复,抬手指了指墙壁上的挂式电话机,话筒死气沉沉地垂下来,没有摇晃。
“……”艾玛想起在巴士上自己没接的两通电话,心里沉淀的不安猛地晃荡,她冲向厨房喊,“妈妈!妈妈!”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十几秒后艾玛的尖叫声证明事情变得很糟糕。女人的尸体被塞在水槽下的橱柜里,脖颈的痕迹显示她是被毛线勒死的。
“我去报警,你回想一下最近有没有仇家找上门。”安德刚要走到客厅,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然后是钥匙串相互撞击的声音。
艾玛揪住安德的裙子,低声说:“除了我和妈妈没有别的人有钥匙了!”
安德立刻反应过来,拉住艾玛的手往二楼跑,木质的楼梯吱吱呀呀地叫唤,她怕随时都要踩空陷落下落。
她们躲进艾玛的房间,迅速锁上门。
“我们安全了么?”艾玛压低声音问。
安德摇了摇头,说:“你有手机,先报警。”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八点,这里晚上是不会出警的。”艾玛提醒说。
“哦,我忘了,乡下也这样吗?我以为只有索莱尔,算了——有枪吗?”
“妈妈的房间里有,可我不知道藏在哪里。而且很可能藏枪的箱子被锁上了。”
“……”她实在不喜欢打架,但也不是打不了。
靠在床的高脚喘气,让艾玛躲进厕所锁上门之后,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上楼的脚步声。
她在房间里四处翻找能用得上的武器,只从笔盒里拿了只削尖了的铅笔,默声站在门侧。闯进房间需要撞开门,而她只要在对方由于惯性前倾时偷袭,把笔刺进后脑。
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