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像是夏夜海边清凉的海风,随性中带着丝倦懒。
“走吧,一会儿疾控四点半下班就打不到针了。”
-
喻瑾也没想到自己怎么打个针的工夫,就能和梁砚舟又单独相处了将近整整一个下午。
双氧水碘伏轮番上阵,加上伤口并不大,医生没有给她打麻药。
喻瑾疼的龇牙咧嘴,奈何旁边始终站着个梁砚舟,她硬是死死绷着脸,仿佛较劲,一张瓜子小脸疼得惨白,面上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堪堪没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打完针后,医生简单给她的手包扎了下,又一二三四地嘱咐了一大堆。
喻瑾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记下。
梁砚舟宛若磁碟一般的撩人声线又一次响在她耳畔,沉缓的嗓音不徐不疾地缠蔓上来,刮在耳蜗里,令人沦陷:
“过敏性食物也不能吃,会影响机体的免疫功能。”
都说无形的撩人最为致命。
伤口被包裹起来的地方皮肤下隐隐跳动着,她的目光闪躲,却没想到这点不自在落进了梁砚舟眼里。
仿佛轻微的针尖短促地扎在心房上。
再从疾控中心出来时,喻瑾自知理亏闹出个乌龙,主动提出请他吃饭。
主要是刚才梁砚舟的描述,又加上今天下午他陪着自己来疾控打针,出于礼貌和补偿,喻瑾觉得这顿饭她不请不行。
在喻瑾再三保证她绝对谨遵医嘱,绝对不碰任何的禁/忌食物时,梁砚舟勉强答应下来。
他带她到了一条夜市小吃街。
和装潢精美的料理店比起来,夜市小吃街更有些人间烟火气。
铁锅颠簸几下,烈烈的红色火焰喷涌而上,小贩的吆喝声,混杂食物飘香,构筑出属于这座城独一无二的□□。
他们置身大学,半步落在象牙塔里,身体与思维却逐步面向社会。
接地气,见世面,是网络微博提及最多的词。
真正走入一座城的平凡百姓家,人间百味,如琢如磨,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维度的见世面?
梁砚舟站在夜市街口,他偏过头问她:“想吃什么?”
环境杂乱喧吵,他刻意弯下身来,又一遍耐心重复着问她。
她的包一整个下午都是梁砚舟背着,背包上的小玩具娃娃随着他弯腰的动作甩向另一侧。
她噙着抹乖巧的笑,说道:“想吃炒河粉。”
第一次离家,喻瑾很想念家乡的炒牛河。
虽然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京市吃的河粉极大概率和淮港的不一样,但她还是很想念。
梁砚舟神情平淡,闻言淡淡瞭她一眼,从容勾了下唇角。
离得近了,他偏过头专注地听着她说话,喻瑾这才看到,在他的唇角右下方,有一粒淡粉色的小痣。
风流又冷淡,惹得人挪不开眼。
带着她七拐八绕,梁砚舟把她带到一家小店门口。
与在街面上的店铺不同,这家小店如果不是梁砚舟带着她过来,喻瑾觉得自己估计会在这里面迷路。
几分钟后,他端着两盘鲜炒牛河,嶙峋的指节夹着两瓶菠萝汽水。
玻璃瓶口凑在一起,他的指节覆上强劲力道,青筋冷然绽在手背上。
虽然做过心理准备,但喻瑾吃了第一口的时候,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在距离淮港千里之外的京市吃到与家乡一模一样的味道。
一整天折腾,喻瑾盘子中的牛河很快见了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梁砚舟给她拿的是常温的汽水,喻瑾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想起自己三令五申承诺过的打针条约,喻瑾也不敢反驳。
以前在淮港时,牛河配汽水,简直就是喻瑾的夏季标配。
老话说,民以食为天,如果喻瑾哪天能吃上一份炒牛河,在晚自习时喝上一瓶冰镇的汽水,那么这一天绝对是喻瑾最快乐的一天。
梁砚舟看着女孩餮足地眯了眯眼,重新靠回椅背上注视着喻瑾。
兴许是接触的多了,对名利浮沉司空见惯,偶然撞破女孩这样简单的快乐,梁砚舟有些好笑。
她怎么那么容易就满足了?
喻瑾察觉到梁砚舟的注视,她抬起眼,撞进他眼眸深处,里面的笑意宛若星光般玓亮。
他缓缓开口,问她:“喻瑾,你是淮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