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今天杨花已落尽了,你怎么还不能同我说话?”
林中桃花初成势头,一树盖过一树,粉红盖过桃红,散着浓艳的粉香。
女孩坐在林中的大石上,向着削着竹笛的小少年发难。
少年十一二,样子白净,清秀,普通,看着团团的笑脸,静恹恹的,他知道她在生气。
面上淡淡笑,举了举手中的还未成的竹笛走近。脱下外衫,铺在青石上,扶她双肘,示意她起身。
昨夜落了一场雨,天气回寒,青石又湿又冷。
月隐趁势一把将竹笛夺来,屁股将衫子揉皱。
未成的竹笛,被放在女孩柔软的唇边,毛刺扎入下唇。
青石边的少年俯身去看,眉头蹙进三月的风里。
握着竹笛女孩,七岁,十指细长,被抽走笛子的手,愣在半空中,抬头去看那少年焦急的一双眼。
风中有花开花落的味道,女孩忘却了唇间那尖锐的疼痛。
子规小心伸手,想要将月隐唇间那竹毛刺抽出,却在指尖刚触到她唇的那一刻,被她逃开。
月隐一下跳到泥泞的地上,泥点溅满两人身,可她此时却混不在意,一句一句念着: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女孩转身,眸光泛泛:
“这是阿爷闲来念的诗,诗中说,杨花落尽了,你就能同我说话了。”
少年将竹笛藏在袖间,两步上前,月隐却执拗的退了两步,目光放在袖间的竹笛上:
“是我抢了竹笛,千错万错都是我,你可不要误了它,待他成了,你还是要给我的,到时候我给你吹一曲这世间最好听的曲子,以杨花为令。”
女孩自己拔下唇上疼痛的源头,急急跑远了。
十一二的少年,站在林间,看着知解人心意的小丫头跑开,看着她消失在丛丛树影中,鼻尖长长吐出一口气。
“再见时就该落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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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被人摇醒,左臂传来的疼痛深长,一道残影楼顶天落降,将江元朔完完全全的包裹。
月夜将歇,晓雾四起。
那楼中央的黑气,蔓延成触手在楼内疯狂攀附,月隐脚腕刚袭上一阵凉,耳边便有铁器击地之声。
“谁?”
这剑吟之声,她再熟悉不过,只是此时却不敢认。
又是一道清澈的物鸣之声,月隐起身,踉跄着走了两步,还没寻声音来向,便又被半空中生出的黑色触手绊倒。
无处,无尽的地鬼,从缝隙中,从四面八方,涌进相辉楼。
剑吟声不绝,牵绊出黑色触手再次被斩断,被牵绊住的女子不言不语。
一只会飞的地鬼,直直飞扑,扑向她渗血的左臂,像一只疯狗一样,将伤口撕裂,让血腥布散在整个相辉楼。
宁婴四肢被古怪的黑色触角缠绕,那黑色正在剥离他身体里最后的活力。
众生如蝼蚁。
或许在那个人的眼里,世界当如此。
一条白色的水柱,裹挟着四条小小的红鱼,自天而降,同水柱一同倾泻而下的还有一个白衣少年。
一句诡异的七音宫调,在众人耳边响起,笛声的清脆越耳,从一个天边响到另一个天边。
月隐被那黑色触角缠的,心中一下冷了,只想着那诡异得七音宫调。
“土……土…宫音为何?”
随着黑色触角停下的,还有相辉楼里数不清的地鬼和飞鬼。月隐招来清凉剑,左劈右砍,毫无章法可言。
地底下突然翻出一句:
“师姐!”
让她收回了心智。
她真的有好多为什么?
“疯婆子,倒有几分本事,比我还先到。”明光上前,看到一室乱糟糟,却又一室相熟的脸,心中快活极了,招式间又利落了几分。
楼中央,顶天的水柱透明,贯穿被黑色包裹的江元朔,手捧碎瓷片的银鸣一点神都不敢分散,只将个人所有的精力放在那碎瓦片上,银纱就站在少年身边,眼光讷讷,吹彻那古怪的七音宫调。
月亮动得缓了些。
“这七音调不成型,坚持不了多久的。”赵之辛看破了一点,季峰给了他一个莫名的眼神,两双眼放在楼中央那讷讷的紫纱少女身上。
血色的月亮释放着最后不甘不愿,所有暗夜里到势力尽在一瞬间冲破束缚,破茧而出。
黑色触手如人经络血脉,陡然分裂,粗细交织,千千万万,全楼完完全全被黑色的触手裹纳,空中飞鬼,楼内地鬼心甘情愿的成了黑色触手的养分,助它蓬勃。
被血色月亮照着的那部分,开始蒸腾着黑红色的烟气,楼内瞬间被毒障布满。
“瘴气致幻!”凤辰和赵之辛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