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戏
乌鸦落在了屋檐上。
穆公子秉承着救命稻草多一根是一根的顽强精神,把吃剩的馒头都带出来装好,准备带着魏瑰他们去找人。
泓之和两个小妖看着那染血发黑的馒头一个接一个被搜出来,虽然也包了几层布,但那场面还是有些瘆人。
玉如意冲穆公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下,玉石妖怪向来通透,有些天生具有洞察之力,玉如意的一双眼睛便是如此。
玉如意扒开他的眼皮瞧了瞧:“奇怪,他的眼睛好像没问题?怎么跟瞎了似的?”
这话是问魏瑰的,穆公子自己没感觉,反驳道:“我哪有?”
魏瑰的眼睛也没好全,但却能看到馒头的异常,这也许不是眼睛的问题。
玉如意掰开一个馒头:“应当是这馒头的原因,这怨气太重了,也不知道加了什么。”
穆公子瞪大了眼,他想抠嗓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抱住小命。
“起初可能是施了障眼法,但如果他每天吃一点这座城里的东西,日积月累,他由里到外都是这种特殊的怨气,”玉如意摇了摇头,“便会——”
他这神情语调,仿佛遇到不治之症的医者,穆公子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跳:“会怎么样?”
“会成为这里的一部分。”玉如意正色道。
它没有开玩笑。
它的眼睛能看见与众不同的气,昌黎县城,如今怨气弥漫,遮天蔽日,宛若一座鬼城。
穆公子身上的气和这座城相同,然而他还是个活人,但他接受了太多怨气,要不是被这座城同化了,也不会意识不到馒头的怪异之处。
再迟个把月,穆公子真的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魏瑰思索道:“这些人跳海自尽的行为并不由他们自己操控,恐怕也有怨气入体的原因。”
随着进食,怨气占据躯体,能保有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少,最终被同化,按照鬼城的意愿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
穆公子想了半天不知道说点什么来让自己不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想法:“按、按你们这么说,这座城就像是在吃人,慢慢消化……”
这么一想,他自己都受不了,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一抬头发现,魏瑰几人默默点头,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要了亲命了!
“等等,”穆公子想到什么,紧张道,“那这里的百姓,都已经?”
都已经被吃了吗?
玉如意欲言又止,魏瑰迟疑道:“难说。”
从前住在这里的人极大可能都已经变成了活死人,或者鬼,外来的旅人从早到晚,时间越长,同化越深。
穆公子受了大打击。
他在这里两个月,往常该在四处游山玩水,和同龄人一道喝酒打猎,突然被困,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在这一方小天地逛逛,也没什么好逛的,这里没有上京繁华盛景,没有江南秀丽多姿,没有边疆雄浑辽阔。
甚至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做,谁也指望不上。
只有守望相助的街坊邻里,叫他觉得这里还能待下去,披着假面去买馒头,和一道赶集的大爷打招呼,邻居婆婆教他生火热饭菜,从前不会的他都渐渐学会了,他快要习惯这样的日子,却突然得知这可能是假的。
一想到这些天里相处的人都是假的,他简直恨不得魏瑰这些人从没有出现。
“不行,我要去问他们,”穆公子抓住玉如意,“你和我一起去,去看,他们究竟,都是什么?”
人,或者傀儡?那他每天看的,不就是傀儡戏?
他哽咽着,嗓子里像含了块铁一样疼,捏着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把那还没来得及溢出眼眶的泪水拥挤着推到眼角,赤红的双眼透着不甘、不可置信。
玉如意求助地回头看了看魏瑰和杯不满,圆长的脑袋扭了个弧度,模样十分不愿意。
杯不满知道它胆子不大,拉着它的手把它拽下来,对穆公子道:“你别这样,刚才不是还怕外面的鬼嘛?”
穆公子僵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像蔫了的小白菜。
魏瑰起身,重新系了一遍身上的布包,防止睡着的四六掉出来,把发簪抽出来:“你冷静下来,我们就一道去见人。”
披散着长发的魏瑰配上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像极了巫蛊娃娃,尤其那眼睛还黑沉透亮,瞧着没有常人的温度,精致又冷淡,美貌又骇人。
穆公子方才情绪上头,血都堆到了脸上,如今被这一个两个不算安慰地安慰,跑丢了的害怕和怂劲又转了回来,也迟钝地意识到,这姑娘大概真不是凡人。
“不不不着急,你把头发梳了吧,”他面无血色,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姑娘你是什么人呐?”
魏瑰道:“我是织梦师。”
穆公子很识趣地没有问她织梦师会干什么,只是恍惚地点点头,“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