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兰舰队出征

四月二十日，赫尔兰军队出征。

根据两国反复推演后制定的战略，赫尔兰王储爱德华将率领全国三分之二的海军舰队从灰鲸港出发，占领尼克斯最南边的港口城市霍木都德。世代镇守甘达峡谷的索罗公爵，则会率领步兵大部队和少量的骑兵穿过甘达峡谷，居高临下冲进尼克斯的红狐大平原。

阿库斯国王帕特里克的船队也会同一天出发，从尼克斯北边的绪里翁河口进入，顺着河道逆流而上直取首都萨奥尼茨。

灰鲸港口，黎明。

爱德华和埃莉诺全副武装，他们分别是此次战役的总、副指挥。

阿德礼看着这眼前一双优秀的儿女。

爱德华是他期待已久的长子、引以为傲的继承人。爱德华刚出生的那会儿，他成日把儿子抱在怀中，就连处理国事的时候也要带着他。他看着爱德华从不足一臂长的婴儿长成英俊挺拔的青年。现在爱德华已经长得比他高了，正微微低垂着头，方便听他讲话。

爱德华依然披着打着细密小卷的深棕色及背长发。以往这样的发型让他显得很文弱，阿德礼时常担心王储会被战士们瞧不起，将来无法掌控军队。现在还是同样的发型，配合他身上掺了秘银锻造的轻甲和坚毅的眼神，却让他看起来格外英勇、充满男子气概。

阿德礼又看向旁边，埃莉诺的个头已经快到他肩膀了。赫尔兰的海风和烈日把她的原本白皙如羊乳的皮肤养成了蜜棕色，充足的营养和锻炼令她的身体结实而匀称，明亮的深蓝眼眸中带着常年战斗厮杀练出的警觉和野性，饱满丰润的双唇柔和了锋利的气质，穿着灵活的轻甲，像一只在山林间跳来跳去的小野山羊。

阿德礼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又一个深呼吸压了下去。当着众人的面，他不愿表现得太儿女情长，只重重拍了拍他们的双肩，大声说道：“去把胜利带回来！愿乌佩杜奇保佑你们！”

玛丽娜在这半个月里和阿德礼关系融洽了很多。她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心理负担，乐意展现自己的慈母柔情。玛丽娜挨个拥抱两个孩子，一遍遍地抚摸他们的脸：“一定要平安回来。”

卢卡和格温多琳亲吻哥哥姐姐的脸颊。

柯林顿在公务地狱里遨游两个月，在了解了埃莉诺要面临的危险后终于成熟起来。他意识到，哪怕这个妹妹从小不给他面子，那也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别扭地说：“下次打仗，你们记得要带上我。”意思就是这次一定要回来。埃莉诺笑着放下过去的恩怨，拥抱了他。

埃莉诺和家人依依惜别，脑中却回想起前一天去看望倪芙特的事。

经过两个月的调养，倪芙特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埃莉诺想占卜战争结果，请倪芙特帮她在身上忙绘制咒语。

“殿下又有什么预感吗？”

没有。埃莉诺只是想求个心安。倪芙特听后拒绝了她，同时教导说：“殿下，命运是很奇特的。如果把它比作一棵树，在占卜之前，它有无数个分枝。一旦占卜未来的片段，其他的枝杈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命运也就固定了。”

倪芙特语重心长。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肆意窥探乃至玩弄命运的人，从古至今都不少见，但他们下场无一例外都很凄惨，堪称反过来被命运玩弄了。

埃莉诺悚然一惊：“那夏洛蒂怎么办？”她想起倪芙特还不知道她的占卜结果，赶忙告诉倪芙特具体看到的画面。

倪芙特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看到的画面，一定会重现。但是殿下，我们也有可能让那些画面出现在被改变的事情走向中。比如第二个画面，你只看到那对双胞胎身上有很多血，眼睛闭着，那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重伤昏迷呢？只要救治及时，完全可以活下来。”

埃莉诺：“我明白了，占卜会把我们能选择的未来缩小到很小的范围，我们拼尽全力也只能赢得一个最不烂的结果。”

埃莉诺突然想起突然想起前世茨威格的话，不禁念了出来：“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1]

倪芙特感慨颇深，能写出这话的一定是个大贤者。

她提醒埃莉诺：“殿下心里有数就好了。有时就算有预感了，也不一定就要事事占卜的。大多数时候，根据直觉避开或者遵从事件发展，就足以取得好结果。占卜却是明确的、窥探命运的行为，一定要慎重，万一看到的未来不好，指向却过于明确没有腾挪翻转的空间，那可就遭了。”

埃莉诺郑重行礼表示谨记教诲。

倪芙特和波西娅没有登船，她们在港口做了一个小型的仪式，用松枝点燃巨大的篝火，宰杀了一头牛作为祭品，以对出征的人们做着祝福。

清晨的曙光照耀灰鲸港，海面和舰队都被渲染成一片金黄色。

数以千计的普通人聚集在海边，目送着一支由近三百条船组成的浩荡船队扬帆出航。

爱德华登上了雪狼号，埃莉诺塔登上青鲨号，这是舰队中最大的两艘双桅指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