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
月光间或被云层挡住,竹林也跟着忽明忽暗,林里草地上摆两把竹椅,一座茶几。
严明恩点亮一盏烛灯置于茶几上。
梁皎皎轻触灯罩,烛火的热度通过橙红的灯光传递至指尖,她忽然有许多话想说。
皎皎端起茶杯,啜了口清水,话闸子被打开:“今日正面杖刑,即便不是我受杖,我心底也一样怕极了。怕自己哪天会见到什么五马分尸,什么凌迟处死是血腥场面,我真怕。”
“若我自出生起便在此世过活,也许就不会心生怨怼与恐惧了。”
“只同世间所有寻常女子一般苟且生息,坦然接收所谓命运的摆布。也许那时我将眼盲心盲,不知何为人道,亦不知何为不公,为何不公。”
“但我不是,我生于、长于一个有着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的时代。”
“我本以为,保持卑躬屈膝的姿态,会是我来到这儿的最大挑战,但很快我就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扬扬自得,自己的适应能力这么强,穿越不找我能找谁啊。”
说到这儿,皎皎笑了一声。
严明恩也笑了,他默默地替皎皎再斟上一杯清水。
“我跪的麻木了,可是心没有。我总在下意识地比较古今,每有不忿总难以消解。”
皎皎略长的指甲用力抵住杯壁,微微翘起,有些疼:“若非你在,我可能真的……”
“不许说痴话。”严明恩将她手中的茶杯取回,正色道,“活下去才有更多的可能。”
“是,你说得对。活下去才有更多的可能。我所见虽有限,却不能当自己瞎了,我想做些什么,尽我所能的。”
梁皎皎明明喝的是清水,却似乎有些醉了,言语中放出些豪情壮志来:“老天使我再生一场,必是对我有器重,我总能做些什么的!”
“可我该从何做起呢?”
皎皎伏在茶几上,烛光映照出她眸中的惘然。
严明恩越过烛灯抚摸她散在桌上的发,说:“无论你有何所想所为,我皆全力支持。皎皎,不用担心结果收效如何,无愧于心即可。我们两人虽势孤力薄,难以推动大的变革,然为此拼力的并非你我二人。”
“幸好有你在。”梁皎皎靠在竹椅上,水雾漫上双目,眼前模糊一片,她眨眨眼:“过来抱抱我好不好?”
严明恩走到她跟前,蹲下身。
他知道皎皎很美,姱容修态,双目澄亮如同皓月,睫羽长长,此刻沾了些晶莹的泪珠,他心疼地低头凑近吻上去。
他说:“别哭,皎皎,我在。”
温热的气息扑在皎皎的眼上,她微微扇动眼睫,有些痒。
她仰头与他的唇相触,湿润的,带着水的清甜,竹的清香,一瞬间像扑进了绵软的云里,忘却一切烦扰,只剩下彼此在星月交辉下缠绵。
吻从试探逐渐变为沉沦,唇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占有般的吮舐,酥酥麻麻直至颅顶,皎皎间歇地轻哼出声,气息渐渐沉缓粗重。
严明恩微微偏过头躲开,手指摩挲着皎皎略微红肿的唇瓣:“皎皎,乖。”
梁皎皎心知,他是在说,到此为止,不能再继续了。
严明恩将茶杯递到皎皎嘴边,手有些颤,茶水又太满,滴滴答答不住地滑落杯壁,浸于皎皎的裙间。
皎皎拂开他的手,重又吻了上去,严明恩彻底端不住,一倾斜,茶杯就落了地,溅湿两人交叠的衣摆。
这次的吻更重了,严明恩双膝跪于草地上,近乎虔诚地将头沉下去,消瘦的肩背在单薄的衣下显露出骨感。
梁皎皎不禁挺立肩背,仰起头,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视线再次模糊,朦胧间天上的月仿佛变成了两个,一圆一缺,交互重叠。
严明恩拇指向下抵住皎皎的下颚,让她张开唇瓣。
仿若雨天两人相伴乘舟泛于湖上,舟上没有茶,没有酒,口齿间却好似盈满醉人的香味,不多时雨落舟满,沉入湖心。
皎皎的泪水涌出,她话也说不全,嗓音沙哑,只颤声道:“阿暾……”
许是有些累了,皎皎未等神情清朗,便睡了过去。
严明恩站起身,整理好两人散乱的衣裙,小心地将她横抱起,迈入林间的小屋中。
在被轻柔地放置床榻上后,皎皎忽又半醒了一霎,她的手仍攥着严明恩的衣领,口齿模糊:“躺我身边,陪我睡一会儿。”
严明恩和衣躺在外侧,手指隔空描摹着皎皎的睡颜,贪心地又蜻蜓点水般吻了几下,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翌日,梁皎皎是被饿醒的。
醒来时天才微亮,朝晖透过纱窗袭进屋内。
严明恩规矩地平躺在床,自己却如同一只野蛮生长地藤曼,死死扒住他。
皎皎轻轻地将手脚收回来,额头靠在他的劲瘦的手臂上,贪婪地闻嗅着,竹香似乎淡了许多,其下是更让人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