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狱

脑袋也有些晕乎。

皎皎摆手，向柳母与小梅示意自己无碍。

稍稍缓过后，皎皎便吩咐小梅将于昭送回自己院中，置于耳房处歇息。

小梅得了令就要离开，皎皎不放心又拦住她：“我柜子里还有治淤伤的膏药，你替她涂一些。小丫头今日受了好些惊吓，恐怕半夜要醒，我还有事要处理，烦你陪她歇一晚行吗？”

小梅自是无二话，点头应下就转身拐道走了。

梁皎皎一路安慰着柳母，将她送回院中歇息，自己又绕去云居想看看朝云，在院外却被芮儿拦下。

芮儿道：“官家在内陪着娘子，掌簿等明日再来吧。”

皎皎只好问道：“太医怎么说？”

芮儿的回复与小梅在马车上讲的没什么区别，都是身子虚弱，养好后再可得孕的云云。

“那穗儿呢？”

芮儿唇角绷直，瞥了一眼内里还未熄灭的灯光，眸中似闪有畏惧，她低声道：“穗儿失职，被官家罚进了皇城司狱关押。日后便由奴婢跟在娘子身侧照顾。”

皎皎没想到会将穗儿牵扯进来，还被押入了司狱，不禁抱不平道：“与穗儿何干？”

难道是因为朝云喝的药，被官家发现了？

芮儿摇摇头，只说不知。

皎皎见从芮儿这儿问不出什么，只能担忧地看了眼院内，离开了。

梁皎皎回到自己院中时，小梅正掩上耳房的门要出去。

她见到皎皎，忙迎了上来：“于小娘子已经涂了药睡下了。小娘子还未用晚膳吧，厨下还温着饭菜，奴婢去端来给小娘子用些吧。”

皎皎拦住她，将她拉至院中交椅上坐下：“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你既有空，不如讲讲我离开后，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小梅的手背触及桌上的茶壶，果不其然早已凉透，便没有倒给皎皎，只叙述道：“晚膳前原是很愉快热闹的，官家带了不少金银珠玉、还有锦缎前来，送与娘子与夫人，还要陪着用膳。”

“后来官家随柳娘子进了云居，不知谈论了些什么，里头忽然传来摔碎茶盏的声音，官家怒气冲冲地摔开门，刚走出云居，娘子便疼痛难忍倒了地，穗儿搀扶时见地上一片红。待太医赶到，胎已保不住了。”

“奴婢以为您还在屋内休息，便忙进屋想要告知，却发现桌上有张字条，而您并不在屋内。可奴婢不识字，拿去给孔妈妈看，才知您去了琉璃馆。再然后的事，您也知道。”

皎皎再问：“你可知官家和朝云为何起了冲突？”

小梅摇摇头：“那两位都不是会吵起来的性子，从头至尾只听得茶盏落地破碎之声。”

梁皎皎叹道：“也是，他们从不吵，只冷言冷语地说话，罢了罢了。”

小梅见谈话已毕，便起了身，劝道：“小娘子，秋日里风虽不大，可凉津津的，您风寒本就未愈，还是快回屋去吧。奴婢去给您煮一碗药来。”

一听得又要吃药，皎皎嘴里仿佛立刻尝到了苦味，面上五官不由地都皱了起来，撇着嘴直道：“不要，不想喝，我宁愿多穿一件披风。那药苦得不行，喝了我夜里睡也睡不好，明早再说吧。”

小梅手叉腰，状似生气，正要再劝。

只闻吱呀一声，院门忽然开了。

小梅只当是风吹的，才要抬步去关，就见严明恩提了个精致的提盒走了进来。

“小梅，去给她煮一碗吧。”

严明恩嗓音清冽，神情也淡淡的。

小梅听令退下。

皎皎闭上眼懒散地窝在交椅上，玩弄着指头，即便听得脚步声靠近，也不看他。

严明恩毫不在意，将提盒放在桌上，再一层层打开：“望仙酒楼新推出的月饼，比记忆中的味道清淡些，不甜不腻。你尝尝好不好吃？”

梁皎皎睁开眼，只见提盒内摆着三层精美雅致的白月饼，她抬眸凝视严明恩：“望仙酒楼的月饼十两一盒，这儿起码得有三盒了，你月俸不过三两，如何能买得起？”

严明恩没有回话，只捏起一块，递到皎皎嘴边：“外皮是米粉制成的，内里是丹桂馅，你既没胃口用晚膳，吃些月饼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梁皎皎一拍交椅扶手，还想执拗地与他僵持，月饼清甜的香味却随风飘悠悠地荡过来。

皎皎哪还扛得住，凑近脑袋张嘴衔住。

但严明恩扔捏着月饼的另一端没有松手，皎皎狠狠瞪他一眼，四指并拢用了些力，不客气地拍一下他手腕。

明明挨了打，严明恩却嘴角上扬，不住地轻笑。

他松开手，又抚摸上皎皎松散的发髻，叹气道：“皎皎，我本来是很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