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炉

“脑袋和手？什么意思啊？奴婢又听不懂了。”

“傻孩子，靠你的智慧和力量。切记，若真到了那一刻，你瘦弱的体重和精心雕琢的容貌是最靠不住的！不仅靠不住，还会将你带入万劫不复的火坑之中！”

骇人的话语和过分严肃的神情让杏儿有些害怕，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毅然决然道，“王妃别担心，今天一早余伯就找了木匠为我修床。那老木匠说这床经他手后，若再塌，他就自己把招牌给砸了！人家都敢这样赌咒发誓了，想是定不会再塌的！”

王妃怔住，随后轻笑了声，“甚好。”

说完，拍了拍杏儿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后，却突然有些迟疑。她折返回来，将袖中那个小巧的铜制手炉递给了她。

“拿着吧！你劳作辛苦，更需要这个。”

杏儿连连后退，并不敢伸手去接。

王妃又朝她走了几步，有些强硬的将手炉塞进她的手里。

“奴婢听予柔姐姐说过，这个手炉是王妃您少时的朋友送给您的。奴婢拿着，这......”

杏儿的话勾起了她已经尘封太久的回忆。回忆中那个爽朗可亲的少年郎，他舞剑时随风而动的白衣，他看向孪生胞弟时的宠溺，以及他面无血色、衣不蔽体、横尸街头时的惨烈。

忆至深处，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那年围观众人的杂音，他们伸出的手指，吐出的唾沫，眼中的不屑与厌恶，仿佛都在极力证明自己与这个少年的不同。好像，只要证明了他们的不同，少年的悲剧，便只是少年一个人的悲剧。

“王妃？” 杏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她缓缓回过神来，“拿着吧！这个手炉确实是我少时的故人所赠。这曾是他的珍爱之物，不得已才到了我的手上。”

“不得已？”

“他时日无多，希望我能替他护佑孪生胞弟。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履行过约定了。现在，不愿再被这个约定掣肘。”

“哦，奴婢懂了! 您是不想要这个手炉了，又不好直接扔掉，所以就干脆送给奴婢！您这样一说，奴婢就敢要了！正好想要个手炉呢！奴婢谢过王妃！” 杏儿身上一直有一股不顾他人死活的直白。

“不是,......” 王妃一愣，本能的想要否认，“这个手炉它，......”

想了半天，又实在挑不出理来，不得不有些尴尬的认了。

“确实，嗯，这个手炉它若再留在我的身边，确实不太合适。不过，若他在天有灵，知道这个手炉以后是为你这个傻丫头暖手，也一定会开心的！”

“您这个朋友人真好！若能多活几年就更好了！不过您也别伤心，这么好的人，肯定是天宫缺大官，提早捞他上去做官了！”

杏儿说得两眼放光，好像亲眼见着了那位故人在天宫做大官的气派模样。她说话时双手紧紧抱着手炉，像是刚得了个稀世珍宝。

王妃被她逗乐，眼里充满了宠溺。

“那他的孪生胞弟呢？还活着吗？他也是很好的人吗？”

“还活着。” 王妃的面色突然一沉，眼里的笑意瞬间隐去。

“他也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杏儿一脸不解，“啊？为什么？”

“因为他还活着。” 说罢，眼神看向了那只铜制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