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

"喜欢我？“樊以星指了指自己，微张浅色的唇，疑惑看向夏扬生。

“不是问它，是问你。你很喜欢它吗？”

“喜欢……”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这么说。

她看夏扬生随意半蹲下来，晃着手中的猫条，去唤自己脚边的小三花，自顾自说道，“它都不理我了，看来它也很喜欢你呢，还真是双向奔赴。”

风把夏扬生的体恤吹得鼓起，像藏了只鸽子。

樊以星被他幼稚的行为给逗笑。

“什么时候回国的?”许久之后，她突然问道。

“不久前。”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无业游民。”

……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寒暄，在他们之间，就略显暧昧。

小三花不知何时被猫条吸引，两只肉乎乎的爪垫，去扒拉夏扬生修剪干净的指节。

说罢樊以星又听到一声嗤笑，“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毕竟当年走得那么绝情，一下子就销声匿迹。

樊以星不想讨论当年的话题。她用三年时间去遗忘，被眼前当事人一秒唤醒。

她深深记得，分手那天，伦敦下着小雨。

冬日昼短夜长，伦敦也不例外。下午三点半时，天便会黑透，微黄的路灯，在雾雨朦胧中亮起，寒风呼呼地吹着。

樊以星裹紧大衣，脚下的高跟鞋踩着地面，咚咚作响。她独自走在街头，前往地铁站。

此时已过零点，路上行人少之又少，喝醉的酒鬼在栏杆边晃荡。

半个小时前，她甩了夏扬生。

明明当时哭着鼻子，拉着她的衣袖，是夏扬生。可此刻，情绪稳定的她，也拦不住潸然而下的泪水。

眼角的热泪和毛毛细雨混杂在一块儿，她安慰自己，是小雨。

她才不会哭泣。

路上三四人成团聚在一块的问题少年，见她独自一人，频频回头，对她指指点点。她加快脚步，想要快点回到公寓，回到精心打理的小屋，再缩进被窝里，暖暖睡上一觉。

步子越来越快，脚下的咚咚声，也越来越杂乱。

“嘶。”她发出惨痛声。

脚扭了。右边的脚踝跌出红痕，丝丝血液顺着划破的皮肤，向外渗出。

毛毛细雨悄悄变成豆大的雨点，冲掉她面颊的泪水，浸湿驼色的大衣，砸在她的身上，顺着小腿滑倒脚踝，连带血丝一起滴到地面。

她脱下高跟鞋，提在手中。

高跟鞋是夏扬生送她的，全黑的华伦天奴三环。

夏扬生说，“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晚，你穿华伦天奴小白裙，像穿婚纱。”

他像是看到光，樊以星就是他的白月光。

后来，他送她一双全黑华伦天奴高跟鞋，说道，“白月光是你，朱砂痣也是你，重点是你。”

她边走边想起，伦敦的地铁站，又罢工了，和这里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天气预报说，今天伦敦晴天。结果出门刮风，走两步下雨，而后又雨后新霁。

现在？她无话可说。

樊以星放下手中的高跟鞋，寒冷冬日光着脚，撑在墙边。心中的痛，远超过环境带来的刺激。

如果是曾经，夏扬生一定会开着他那辆科尼塞克，卡着点在她还没到地铁站时，停在她的旁边，单手摘掉遮住漂亮双眼的墨镜，对她点点下巴。

“上车！我送你回去。”

后来，送他的男孩，喜欢陪她一起。

“怎么不开你那辆超跑了？”

“没劲儿。”

他走到樊以星的前面，快她几步，而后转身回头，在她没有防备时，突然凑近，吹起遮住她眉眼的鬓发。

“你不觉得，这样更浪漫嘛。我们并肩走在河边，喝着啤酒，看粉红色的日落，听钟声悠扬。”

大雨磅礴，砸向地面，渐起浑浊水花。

被她亲手推开的人，不会再来到她的身边。

她紧紧搂着高跟鞋，徒步走回公寓。

路有那么远，她走了好久好久。

久到三年后，他们还会面对面，说着曾经留下的誓言。

“你说过，我们会再见的。”樊以星回应夏扬生。

他说过他们会再见，她也说过再见。

同样是再见，却是两码意思。也许唯一相同的点，皆是说不尽的遗憾。

缘起时再见，缘灭时也再见。

听了她说出口的话，夏扬生明显一愣，有意无意地蜷缩手指，又缓缓张开，揉搓着小三花的头，小三花舒服得打起呼噜，咕噜咕噜地。

“怎么突然来寺庙？”

夏日长风把这些治愈的声音，连带夏扬生的话语，吹到樊以星的耳边。

“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