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恩何以报
顾青柏如今去了国子监任职,还不忘给顾昂布置学业,小家伙是族学里的功课要写、要练字,他爹还额外布置一份功课,再无时间来缠顾蘅,云氏虽心疼不已,但对儿子的教导是听自己丈夫的。
顾昂深觉孤独,累得小脸整日里皱在一处,顾蘅心中暗笑。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嫁妆大都是云氏和她自己绣的,一坐就是大半天。
每日腰酸背痛的,原先父母觉得她尚年幼,十六七说亲,留到十八岁再出嫁,这些东西慢慢准备着就好。谁料到如今赶鸭子上架,一些大件的被面、蚊帐,云氏交给外头做了。
只是顾蘅平日用的东西和嫁衣,云氏宁可自己熬点时间,也不愿给别人做的,母女俩只得赶工了。
佩兰姑姑前些日子也回了宫里复命,二房如今白日里就母女二人,夏日天长,院子里很是清净。
这日午憩起来,红蓼麻利地将她发髻重新挽起,斜插了一支步摇,除此之外再无发饰,便是难得的人间好颜色。
顾蘅掀开珠帘就看到三姐姐顶着骄阳而来,令环儿将井里湃着的凉瓜和酸梅汤取来。
红蓼将酸梅汤倒入齐王府送来的白釉暗花葵瓣小盏里,釉面莹润洁白,边上六棱对应葵口做了花瓣形状,仿若一朵绽放的葵花,盛了深红色的酸梅汤,煞是好看。
顾芙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才想到什么似的,“幸好佩兰姑姑回宫了,不然教她看见我这样粗鲁,定然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
顾蘅笑着,“你慢点喝啊,谁让你顶着这么大太阳的,今日不是去相亲了么?”看她这样子进展颇不顺啊!
“别提了,我如今要求也不高了,无非就是身家清白、薄有资产。大姐姐介绍了两三次都是大姐夫手下的人,要么就是年纪一大把的拖儿带女鳏夫,要么就是寡母独子,家业凋零的。今日这个更奇葩,是庶子便罢了,没成亲就纳了个姨娘在屋里,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敢嫁过去啊。”
忽地捂着帕子看向顾蘅,拍了下自己的嘴,“我嘴笨,你别见怪,我不是说你,你是皇家侧妃,天家皇子王爷皆是如此,若我能嫁给王爷做侧妃,我哪里还有这些烦闷。”
顾蘅知她不是故意,自不见怪,“好了,我不生气,三姐姐不要自责了,女子嫁人,本就有诸多不如意。我让爹爹留心下国子监的学生,若得了机会,再问问齐王殿下麾下可有未成婚的小将,三姐姐喜欢武将吗?”
“还是那句话,身家清白,品行端正,薄有资产就可。我如今也是相亲相怕了。我们三房势微,大多都是别人瞧不上我们。”
“胡说,三姐姐这样好,若别人瞧不上是他们眼光不好。我是没得选,那自然就认命喽,三姐姐一定要嫁个如意郎君才行。”顾蘅宽慰她,从前顾芙那样明快的人如今也消磨得安静了,总是让人不忍的。
“嗳,探花郎那日登门你见着没,我隔得老远偷瞄了几眼,那风采,我敢说除了你的郎婿齐王殿下,满大周都无人能及了。”
顾蘅疑窦看她,你先前不是才说嫁普通人家的吗?你哪只眼睛觉得探花郎是普通人家了?
顾芙掩唇一笑,“瞧你愣得,我不过同你说说闲话,难道是我点着谁便能嫁谁了?我也是才得知他竟是从前裴太傅家的小郎君。他家从前那样显贵,如今又出了这么个人物,怕不是能当个驸马郡马喽?”
顾蘅无甚心情提及往事,是好是歹总归都是陌路人了。
自从这探花郎登门以来,纵她不出门也是听了满耳朵裴郎的故事了。
不过弱冠之年便是三榜进士,一朝跃为天子门生,有状元之才,有裴家旧时恩宠,明光殿上进退有度,圣心大悦,亲自点了翰林院编修,如此英才,前途无量。
许是有些倦怠了,下午做针线活总是提不起劲来,连连走神,云氏见她这样,以为她苦夏,干脆叫她歇着。
如今她被拘在家中整日打理嫁妆,嫁人之后怕是要跟宋瑜去往齐地了,爹娘以后也留在上京,亏她之前还求宋瑜带上爹娘同行。
她想到要孤身一人去齐地,心里就空落落的,似乎被掏走了一块。
云氏见她整日怏怏不乐,也察觉到了什么,这日叫顾蘅来她的屋子,取出一本账册来,努了努下巴,示意她打开来看。
顾蘅以为就是云氏的铺子或者庄子里的收支账本,翻开第一页便愣住了,“咱家哪里来的这些物件?”
云氏兴致勃勃跟她解释,“其他倒也不难得,唯有这樟木箱,花钱也买不到的。这颗香樟树自你出生,我便令人在庄子里栽下了,我们江南嫁女那是必备樟木箱,只要媒婆看到人家院子里香樟树长成,便知道这家有待嫁的姑娘了。我本以为得过几年再砍,日子紧,上月我便让庄子里的人砍下来送去加工了。”
顾蘅翻了几页,除了房产,其余首饰、金银,珠翠、田产、房卧用具一应俱全。
“我把咱家家底都搬空了,三哥哥成亲怎么办,昂哥儿还要读书呢,我就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