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江夕月素性心软,架不住旁人眼泪,既然同喜再三保证绝不再犯,江夕月就挥手作罢,替他瞒了下来。
已经是七月初了,正是酷暑时节,陆承渊却里里外外地忙。那日跟他提过凝烟的去处,他忙于公务,也没了下文,她也不及催促。
一到夏季,北方游牧部族也活跃起来,边境上常有摩擦纠纷,开放马市的事情,需要内阁同都督府共同商议。韩庸跟陆承渊面和心不和,这面明修栈道,那里暗度陈仓。陆承渊也不晓得他哪来的消息,有些事皇上也不知道,韩庸却当着他的面抖漏出来。
陆承渊便对底下人大发脾气,程玉跟断事官如履薄冰,差事当得心惊肉跳。
江夕月就没再烦他。
陆老太太倒把她叫过去两次,两次都是敲山震虎,前次是主子说话让她在屋里伺候,后次是蕴姐儿睡觉让她帮着扇风。
老太太要杀她的威风,江夕月也只能受着。好在老太太念及她是陆承渊的人,不愿儿子心里不痛快,看她差事当得恭谨,敲打了两回就让她走了。
白昼慢慢变得很长,正午热得流金铄石 。林子里蚊虫爬出来,外头走上一圈,手腕就得被咬个包。夕月便绣了个金猊香囊,用艾叶白芷做了驱蚊香,想让陆承渊戴在身上。
陆承渊站在院庭里,朴树泡桐洒下片片清凉,徐徐的微风掠过树梢,带出山亭女贞的淡淡清香。程玉等人候在不远处的花廊下。
陆承渊拿着那个香囊,手里轻掂了掂,笑道:“我又不是那等文人,蚊虫咬个包什么大事。”
他回来连饭都没吃,书房刚坐片刻又要出门,江夕月想跟他多待一会,拿着香囊追出来,踮脚给他擦额头的汗。
陆承渊迟迟不受,倒不是不珍惜她的心意,只是香囊这玩意太闺房气,武将没几个戴这东西的。江夕月就不满意,鼓着腮道:“又不是闺阁用的香包,二爷戴着什么所谓。该是嫌我的针线不好,我让绣娘重做了给二爷。”
陆承渊就摇头,无可奈何地笑叹:“愈发说不得了。”这么说着,还是把香囊挂在了腰上。
江夕月看他嘴上不愿意,手上却系好带子,心里甜蜜极了。小碎步站近半尺,远远看去两人都贴在一起。她食指拨了一下苍青色的流苏,陆承渊就攥紧了她的手指,压低声音沙哑地问出一句:“走了?”
江夕月轰然脸红,抽出指节推他胸膛,羞涩地别眼不懂:“什么走了?我不明白。”
陆承渊就笑:“不明白脸红什么?”
江夕月闭着眼嘤声:“热的。”
陆承渊就深沉着瞳色,低哑地道:“那就去洗干净,换身衣裳,躺在凉席上,等我晚上回来。”手指挑起她身前一缕头发。
江夕月像被煮熟了,脸烫得说不出话来。分明气他说话太过放荡,连日的饥渴却有了期待。扭扭捏捏不知要恨要爱,粉拳在他身前又是一下轻捶。
陆承渊顿时心情大好,继续笑着逗她:“再这样我可不回来了。”
二人柔情蜜意了片刻,陆承渊说还要去忙公事,不能再继续逗留。江夕月就说了两句贴心话,也没再往外送,站在原地抱手看他离开。
不料陆承渊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要跟她嘱咐似的。
转过来却变了脸。
江夕月只见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下,盯着她止住了话意。她心头快跳了一下,不明所以地走近一步,仰面问他:“二爷怎么了?”
陆承渊的神色却已变得凌厉,转眼间冷寒下来的气势冻得江夕月发懵,她不明白方才还笑脸相迎的人,怎么转瞬就变得冷若冰霜了,顿时呼吸紧绷心跳加速。
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然后她才发现,他看的不是她。
江夕月转头看看身后,后面是一堵白色的山墙,墙上有海棠花叶的花窗,花窗后是青葱碧绿的箬竹。看上去并无不妥。
“没什么。”她回过头来,陆承渊对她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臂,转身走远了。
江夕月却看着他的背影,百般思量难解,他究竟是看到什么了?还是想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