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黑夜如化不开的浓墨,一圈圈绕在身侧。
“呵。”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随即而来的飞箭更是一力打破浓浊的平静。
我来不及躲避,只觉面上一阵刺痛,地上已躺了支染血的箭簇。眼前是一株生得极高的红叶李,枝叶交错间隐约能看见两点绿光,冷冷窥伺。
“笨啊。”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听着甜腻,是淬了毒的糖果,“还不转过来?”
我依言转过身。
他就站在身前离我不到两尺的地方,腰间坠着一枝白玉兰,周身沁着清香。
“送给,姐姐的。”他解下玉兰走来,笑着将脸贴近,眼睛里盛着明晃晃的恶意。
“呀,怎么受伤了?”他随手扔了玉兰,像是不知情似的捧起我的脸,“眼睛坏成这样,还乱跑啊。”
天边启明星已然不见。
“阿远...”我抬手抱住他。
我知道,此刻,我正拥着那颗星星。
他轻拍我的背,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别过去,南疆那群疯子也在那。”
“疯子?”我有些好笑,“群龙无首的疯子么?”
南疆人善蛊擅毒,而以郭良为首的则名为莲咒,是莲组织下的咒师。当日老刘头实是死于穿肠肚烂之咒,然而他体内早有香兰蛊,所以看上去倒像被蛊虫所杀。
我对这些手段颇为熟悉,云山就有一位这样的咒师。不过,她也是我杀的就是了。
李缚远闻言笑着瞥了我一眼:“那可不好说...”
“没死,好可惜。”我懊恼摇头。
“死了一半,我救的。”
他的眸子清亮,让人觉得好似他心里想着的都能透过这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但其实他最会骗人。
我摸索着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箭簇,猛地扎进他胸口:“多事。”
*
我赶到比武台的时候,那儿只有一个人,高高站在鼓上。
只肖看背影就能认出来。
“商唤凛?”我叫他。
往常他都会立即转身看向我,可今天却奇怪得很,他依然站在鼓上,一动不动。
“商唤凛?”我又叫他,一步步小心向那儿走去。
可他仍没反应。
有古怪。
地上散乱地摆着两只鼓槌,漆红似血。
另一边,银丝坠着的绣花鞋突然开始猛烈摆动。
我无视异动,加快脚步。落在台上竟似急促的鼓点,在近乎诡异的寂静里尤为渗人。
——咚,咚,咚咚,咚
一步两响。
不对。
我欲要再听,那声响却在停下脚步的一瞬间又重归平静。
我只得继续向前。
——咚,咚咚,咚
果然。
那多出来的一声是从脚底传来的,有人跟着我,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在底下跟着我。
我索性攀上鼓面。
商唤凛呆的稳当,丝毫未动。临的近了我才发现他的眼瞳竟已全变了,呆滞无神,是中了香兰蛊。而他的手腕脚腕上,被人缠了一圈圈金丝,由另一边的楼柱拉着,已深至见骨。
这金丝收得紧,且极硬极韧,刀砍不断剪绞不烂,价格匪浅,一看就不是南疆的玩意儿。
我正思索该如何解开这棘手的金丝,比武台底下传来阵阵急促的咚咚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急着破壳而出。不消片刻,那些脆弱的木板便被敲烂了,一双生着长甲的手从破洞里伸了出来。
那手生得白嫩,虽有伤口却也能看出来它的主人定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我隐隐有些头疼,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
“哎呀!总算出来了!”
里面那女人大喊,随即迫不及待又泄力一般地将脑袋搁上比武台。
月光下,她额上一朵并蒂莲格外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