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记

是什么意思呢？

迈雅宕机的大脑无法做出回应，在罗半架着她往船长室走的时候，在他毫不温柔地把她摔在手术台上，淡蓝色的领域再度制住她下意识挣扎的时候。

“你疯了！？”迈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死瞪着双目赤红的罗，双手难以置信地扣住口琴压在胸口。

“你弟弟还活着。”罗头也不抬，在领域内争分夺秒实施手术，冷不丁抢断她的话。

“……”迈雅颤抖的脸颊渐渐安静，她在无影灯刺目的照射下呆呆看着对方，外科医生灵活的手穿花戏蝶般游走在她的肢体和冰冷的仪器之间。

“特拉法尔加……”她试图追问。

“把眼睛闭上。”依旧是特拉法尔加式的命令句。

迈雅扯出一丝苦笑，放弃发问。她当然希望有天能够侦破温德兰的全部真相，却不希望有任何一片信息拼图的碎片是从罗的嘴里说出，这让她有种被玩弄于鼓掌的错觉，不相干的人和事被扯进这潭十九年前的陈年浑水，这本身就让她无法忍受。

“船长，你不该这样的。”迈雅的苦笑变成漠然，再到脸上彻底失去血色。这一次的手术速度极快，罗似乎迫不及待想对她身体的病症刨根问底，他眼里充斥着挑战灵魂果实的兴奋——至少在迈雅眼里的确如此——换句话说，她目前对罗还有价值可言。

迈雅麻木地思考着，直到罗清清嗓子，迈雅明显感到笼罩在头顶的领域消散，她合拢衣襟起身，神经的刺痛像从颅内抽出，已经距离她很遥远。

罗拉过一张扶手椅，在手术台边坐下。这时迈雅透过他疲惫的眼角看到书桌上的老式石英钟，此时已经过了罗平日就寝的时间，而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是她平日起床轮值锅炉准备一天餐饭的时间。

迈雅看清罗眼里的红血丝，心头莫名涌现一阵愧疚。她的头不疼了，可堆积如山的问题挤得她的脑细胞无法自由运动，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问罗什么才合适。他强行救了她两次，也许在罗看来这是船长的分内之事，可在迈雅看来，这举动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复杂和细腻。这种复杂细腻让迈雅害怕起来，她悄悄抬头，想从罗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罗似乎也有同感。四目相对，迈雅毫不掩饰地看着对方探究的神色，一时拿不准话语的力量到底该信几分。

“谢谢。”迈雅用哑得不像话的声线压出破碎的音节，“还有，抱歉，我不该那样说你。”罗和她只是暂时的盟友关系，他没有义务和她共享情报，即便事关她的至亲。

最初的愧疚感尚未消散，此时又多了些失落。

“你从来没有分享计划的打算，不是吗？”罗松开抱在胸前的手臂，捏住鼻梁穴位轻轻摁压。

他又知道了啊。迈雅腹诽，自己在罗面前变得如此透明，虽然她早已习惯这件事，并且对看穿对方乐此不疲，仿佛这是一场博弈。但她忘了，在罗的眼里，他并不是这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