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尽酒
长安的锦绣临川的酒。
天子脚下,皇城根底,便是一条街边人人喊打喊杀的臭老鼠都长得比别处更肥硕些,那油光水滑的毛皮甚至不逊色于晚秋时节从南边一车一车大队镖师押送来的虎皮貂裘。
明月楼楼上落下一只鲛绡帕子,盖住的俩人里就能有一个是顶着国姓的。
胭脂粉,销金窟。看惯了花楼子里穿着绫罗绸缎,插金戴银,嘴边总点着一颗痣的肥胖老鸨,却不知这日进千金的文人风流烟花地的老板,却是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秀美的男子。
男子倚着雕花木窗,看着窗外穿破重重夜色的彩灯花酒,目色迷惘。右手不住地摩挲左手腕上一枚被精心编织装饰却又相形见绌的平安扣。
凉凉的夜风吹来,旖旎的脂粉香混着迷醉的美酒,穿过迷蒙的夜色扑面而来,欢声笑语经久不绝。那男子眼看着不远处的繁华景象,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木窗。
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刚走到门口就被这一声响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连带着手里提着的双鱼琉璃灯笼也忍不住跳了一跳。却也不敢出声,恭谨地垂着头轻扣了两下门。
等了片刻,待到屋里那人简洁地一个进字落地,这才小心地开门进来。
“公子,北边新传来的消息说月姑娘不曾联系过那边”。
祝禹昇不由地把手里的平安扣握得更紧了,那总也暖不热的硌人东西硬生生地在手上印出一个清晰的红痕来。
良久没听见吩咐,小侍女忍不住抬眼却只瞧见交叠的衣袖处就再也不敢抬头。
“林先生做主接了那份生意,只是那位客人的身份却未查明”侍女大着胆子说下去,见公子没有制止便悄悄放心下来,继续说道:“邬潜已被送入叶姑娘处,只是仍然神智不清;黄山派掌门在南山一带被人袭击;藏剑山庄的老庄主近日生了病,少庄主正天南海北地寻薛疯子医治”。
祝禹昇隔着斑驳的花窗看着斑驳的明月,顿了顿道:“将前天得来的薛疯子的消息透漏给少庄主”。
又候了片刻,见在没别的吩咐,侍女恭谨地点头退下,如来时一般提着双鱼灯笼步步远去了。
风贯过空荡荡的繁华庭院,掀起一阵微不足道的波澜,小楼里昏暗的灯光闪也不闪。远远的笙歌乐舞,语笑欢声幽幽地又响在了耳边。这四面精装的屋子似一所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他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全锁在了里面,任外面如何辉煌灿烂,如何兵荒马乱都不与他相干。
楼的那一边,大戏散场,满心欢喜等待心上人的美人只等到了帝王别驾的回禀,皎洁的月光下,孤身伴花影。愁饮几杯,冷清清回宫去也。看客却事不关己的笑闹,美酒佳肴跟前,仿佛自己也不曾有过什么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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