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情正浓(二)
他所说的能将整个嶂溪尽收眼底地方其实是南山,这是整个嶂溪最高的地方,所以可将整个嶂溪都收归眼底。
他们去的时候很晚,山高,有风声,吹的草木东一下西一下,连带着也吹乱了她披着的头发。
他瞧见了,伸手将她额头吹乱的头发挽到耳后。
她愣了一下,四目相对间,她率先转过头,心扑通扑通地跳。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容易让人失掉心智,陷进去。
风越吹越大,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山间,传来清脆空灵的钟声,这钟声自寒山寺而来。
钟声悠扬,似乎可以安宁浮躁的内心。
他忽然说:“你知道从前的寒山寺吗?”
“知道,”她从小对山呀佛呀很感兴趣,南山和寒山寺的历史在她幼时便熟读,“关于它最早的记载,是在民国十年。”
他笑了笑,摇摇头,“不是。”
他就知道她会说这个,而他要说的,是民国十年以前的。
“我幼时看的嶂溪的省志,上面的记载不会有错。”她当时,还是一字一句看,还写了笔记。
他说:“省志上关于寒山寺最早的记载,的确是是在民国十年。但之前,这座佛寺已经存在,不过不叫寒山寺,而叫万佛寺。。”
“民国九年,六月,南山突发山洪,佛寺被毁,一众从难中逃出来的僧人,于城中被百姓救助。当时洪灾与疫病同发,嶂溪财政赤字,幸而,不久后一切如常,疫病驱散。而对僧人何去何从成了一个问题。一些人提出重修万佛寺,可当时的经济条件并不允许,遭一众人反对,而当时的经融大鳄却力排众议,执意要重建佛寺……”
那是民国九年的六月中旬,嶂溪向来多雨,但今年的雨更怪了些,从六月开始便一直下。
万佛寺的僧人从下雨那天就做好了防洪措施,但大自然不讲信用,山洪说来就来,佛寺被毁,僧人死伤无数,活下来的僧人逃往城中被百姓救助。
除了山洪,疫病更是席卷全国,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尸体烧焦的味道在空中弥漫。
民国九年的夏天,尤为艰难。
为救助百姓,嶂溪财政赤字,幸运的是,没多久难关度过,疫病驱散,可流离的僧人该怎么处置,成了一个问题。
南山上的佛寺被毁,僧人已不能居住,其他寺庙过小,也收留不完万佛寺的僧人,除了重修万佛寺,就没有其他办法。
可当这个办法被提出时,财政部长第一个反对,他们如今财政赤字,不光拿不出修佛寺的钱,还欠了许多外债。其次,是规划部长,山路被洪水冲垮,无路上山,疫病刚过,百姓都未完全康复,谁来开路,谁来修寺?
但这些问题并没有改变谢槲洲的想法。财政不足,他就变卖产业,反正他握着经济命脉,有的是钱,百姓没有康复,那就贿赂各方势力,让他们出人,反正,这个佛寺他一定要修。
谢槲洲的举动引来众人非议,众人说,他此举是害怕自己死后,入了阴曹地府,被死去的谢府全族讨债,所以才要修佛寺积德,免得自己入地狱。
这样的谣言传到他耳中,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他依旧执着的修佛寺。
而他的执着就连她也不理解。
看出他心思的只有弘一法师,他是万佛寺的住持。
那天晚上,他敲开他的门。
“今夜前来,是为谢谢先生为我等修佛寺,”他向谢槲洲作了一个揖,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条珠串,“这是菩提珠串,乃先师所留之物,可保平安,现如今,贫僧想将它赠与夫人,还请谢先生代为转赠。”
他接过,笑了笑,“师傅知我心意。”
“谢先生是个通透的人,你虽做的是为国为民之事,但你身负亲缘债……即使修佛寺也不足以抵消这些债孽,是以谢先生如今所作所为,唯有用夫人才能解释的通。”
他看着手中菩提珠串。他出生,便有算命的师傅替他批过命,说他是煞星降世,害家害父害……他小时候不信,后来,信了。他所犯孽障,他自知无法消磨,所以,他只求她能平安,因此为她广积善缘。而还有什么比修佛寺更能积善缘的呢?是以,这佛寺他才非修不可。
过了三个月,一条上南山的新路被打开。从前万佛寺所在的位置经了山洪,被视为不详,于是弘一法师就选了一块新地,重建佛寺。
佛寺动工那天,弘一法师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经融大鳄谢先生和其夫人亲临现场。
民国十年,佛寺修好,一众僧人喜极而泣,不过,这佛寺不再叫万佛寺,而叫寒山寺。嶂溪省志上,也开始有关于它的记载。
听到这里,叶青梧问:“为何改名?是为庆祝新生吗?”
他摇头道:“不是。”
佛寺修到一半的时候,弘一法师上门请他为佛寺重新提名。他当时也不解为何要重新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