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完全地捕获。她觉得这一刻如梦境一般完美无缺。

宁西问：“喜欢吗？”

她在看演出，他在看她。

在不被那双黑色眼睛满怀真挚地注视时，他反而能更静下心望着她，

谁知，柚沐回过头，从观看中分神回答道：“......更喜欢你。”

宁西一愣，继而无奈地笑了，耳尖微微有点发红。

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的回答。

他认输了。

......

..........

观看完演出，被鲸鱼带着走完旅游线路后，柚沐依然意犹未尽。不过宁西似乎也没有结束的意思，他示意她握紧他的手，然后又遮住了她的眼睛。

“再带你去一幅画。”

等再睁开眼睛时，面前已经换了布局，是旧时巷陌，朱楼雕栏，石青砖板街路踩上去清脆地响，两旁都是客舍店铺，红底金漆匾高高挂起，是茶食铺、肉铺、包子铺、酒舍、金银当铺、首饰阁、花草摊子、裁缝布店齐聚的一条街。摊子外多放有红纸晒干的金黄肉脯、成匣装的水晶蜜饯渍梅、热气腾腾加了山楂碎的豆腐脑。还有缝制好的丝帛衣衫挂在外面，红红白白的衣带绣花。书画铺子外挂着几幅墨汁未干的山水图，图下不知被谁放了一双雕花木屐。有一只还倒在一边，露出紫绒布里衬。

这是一条热闹繁杂，灯火辉煌的古巷，柚沐看了好一会，定定出神道：“李忠望先生《洄河春杂巷》。”

“没错。”

宁西带着她往巷里走，边走边说：“看见有想要的随便拿，首饰什么的也可以试，不过......先等吃了饭再弄吧。”

他带她走进一家青铜铜环雕狮首的高门别院，门匾上刻着“御厨楼”。穿过前厅后舍，里面空无一人，几盏玻璃风灯点着红烛，长廊里的鎏银兽耳珐琅香炉冒着白雾，香气沁鼻。一张八仙游山水黑刺绣立屏后，食案上精细摆了东坡肉、砂锅煨鹿筋、奶汁鱼片、鲜菜心等热菜，又有金糕卷、冰糖米粥、桂花马蹄糕和水果拼盘等小食，满满摆了一桌子。

“我看刚刚你也没怎么吃东西，还是正经吃一点比较好。”宁西说，“试试看，不喜欢就再换一家。”

这一幕，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啊......

柚沐突然迟钝地意识到，今天宁西套着一件雪色天鹅绒绸衣，珐琅圆扣，下搭还是黑绸长裤，胸口戴了橙黄色宝石的字母胸针，也不说打扮的特别华丽吧，可是他穿了一双漆皮的牛津款小皮鞋唉！他竟然没有穿拖鞋！

宁西看出了她的想法，无语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哪种印象，为什么你觉得我带你出来玩会穿拖鞋。”

柚沐：......可是你穿拖鞋也很好看。

苍白的脚踝套在软缎绣花金织锦鞋面上，越发显得精致，明明晃晃，柚沐真的觉得好好看。

宁西穿着睡衣和拖鞋出来见她的画面，在她心中依然是可以被画作油画记录的美丽景象。

宁西差不多猜得出她的想法，心中无语，过了几个世纪，女性这种生物他还是不太明白，她们似乎喜欢冷硬强悍的英俊将军，却对纤细美好的少年也不吝啬溢美之词，用一种让他头皮发麻的热情称赞他的外表，美丽，呃，没有哪个男性听到这个赞美会特别高兴吧。

......还真不一定，他那个同事说不定会挺喜欢，他以前社交圈的贵族少爷也会，呃呃呃。

宁西放空了一瞬间思绪，以至于他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听清柚沐的问话，缓了一拍问：“怎么？不好吃？”

柚沐摇头。

“不是的，东西很美味，我是想问......”她犹豫着说，“这里，没有人吗？”

一路走过来，没有见到人。

任何人都没有。

而李忠望《洄河春杂巷》是一幅描绘古代市井人物生活图景的画，她记得，不，是肯定，里面会有很多人在才对。

人去了哪里？

柚沐模模糊糊有一个猜想，但那太可怕了，她甚至有些不敢深想。

宁西半响没回答。

还是被问了啊。

“你想要见人吗？我可以让他们出来。”

“不......我的意思是。”柚沐听到他的回答，猜想已经可以笃定了，她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直直地望着对方的眼睛问，“所有的画都是这样吗，没有人，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宁西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组织措辞。

“画界，是基于画面生成的世界，在我力量的滋养下，它的细节会被自动补全。”

“但是，万物之灵——人类，不在补全的概念里，没有人能凭空生出人的灵魂。”

“画里原本存在的人......也不过是一堆颜料而已，见他们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我把他们收了起来，你要是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