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起来
“今、日、歇……业?”
站在崇雅绸缎庄紧紧闭合的门外,有人念出门板上的大字。
旁边的百姓多属不认字的,闻声这才讨论起来:“怎么回事,不过年不过会,怎么好端端就要歇业?”
“听说是崇雅老掌柜今日摔了一大跤,店内伙计们只懂拿货,不会记账,害怕乱了账面,所以就只好歇业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忌摔倒,因为倘若失去行动能力,可能就此陷入卧床,人没了活气,离死就不远了。
有人不免唏嘘:“老冯掌柜开店挺和气的,除了上次对那赵氏不太客气,这么多年就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我是来买布的,总不能白跑这趟吧?进城费也要走好几文钱呢!”
“那不成……去斜对过薛氏绸缎庄看看?那边缎子正降价,750文就能买一匹。”
“750文!?”
这数目爆出口,好像波纹在人群当中逐渐荡开。
对于县城百姓来说,单看这750文,确实还是个不小的数额,然而能买匹绸子,做一两件体面衣服,马上要过年了,人们还出得起。
“那也行,走走走,好价难得,我去看看。”
“一起去看看,走。”
“散了吧散了吧,崇雅今儿不营业。”
“……”
老顾客尽管同情冯庆安,但是年底购买布料的需求,不会因为冯掌柜的受伤而有所改变。
不多时,顾客们逐渐从崇雅绸缎庄的门外散去,陆续进了薛氏绸缎庄的店门,伙计们连忙挑帘子加打千,刘斐满脸喜气地站在门口:“店内新刚上的新货,年底了诸位,恭喜发财。”
哪有人不爱听吉祥话的。
哪怕跟永州来的这位刘账房不熟,顾客们亦是纷纷回礼:“好,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薛氏绸缎庄的顾客如龙,从店面排到街上,口中还在不停念叨,要买到这750文的绸缎。场面好不热闹。
***
云姒华带着小冬月来探望冯掌柜,这回将薛二娘子留在织坊主事了。二娘最灵性,跟她学得时间最长,所以云姒华不在时,二娘就能解决女工们大部分技术问题。
两人眼前崇雅的正门未开,她两人从后门进去,沿路将薛氏绸缎庄的红火场面尽收眼底。
小冬月这时冷哼了声:“乘人之危。”她仍旧吊着胳膊,另一只手满满提着云锦织坊给冯掌柜送来的补品。今日她换上女装,并非她想通了要恢复女儿身,是薛至清那身衣服太大了。
云姒华淡声道:“生意场上无情分。顾客确实有能交往的,但大部分只为买你的东西。”
“那怎么老掌柜的好巧不巧就摔了?”小冬月斜了眼对面店铺道,“就没查查原因吗?”
云姒华:“查过了。天寒,台阶有层薄冰。”
“那水是对面半夜泼的!”
“你没有证据。”
“只有对面跟崇雅是死对头,只有他们能干出这种事。”
云姒华重复道:“你没有证据。报官都没用。”
小冬月:“……”好吧,完全被噎死。
这不是在她当小乞丐满街乱窜的时候,那会儿她根本无需顾虑,直接以牙还牙,夜里把薛蒙的绸缎庄外头台阶浇个湿透,管叫他来一个摔一个,来两个摔一对。
但现在不行了。
冬月从流民再度入了良籍,有些事她不能干,她也怕连累云姒华跟织坊的生意。
冬月气鼓鼓地哼了声,撅起稍显厚实的嘴。肤色健康充满元气,很少有谁能长得像她这样,既有少年感还有少女感。
绸缎庄后门打开。
伙计对云姒华早已熟悉,目光落在小冬月身上时犹豫片刻,冬月穿回女装也正在别扭,压根儿不愿搭腔。还是云姒华打圆场道:“怎么,不认得啦?她是小冬月啊。”
“这——”伙计心说,还是云坊主厉害,担心收留个少年不方便,索性让这少年女装了。
伙计连忙将云姒华跟“少年”冬月让进屋里。完全没意识到,他眼里的那个女装少年,她其实真是个少女。
屋内炭火点得暖,进屋就觉得额前沁汗,云姒华深深呼吸了口,感觉肺里还是窒闷,这时就听见卧房传来阵少年话音,温润又显疲惫:“马九,去把窗户离个缝,请云姐姐来这儿。”
“是是,小东家。”接着听见开窗声,马九连忙招呼云姒华,“云娘子请。”
云姒华点头。
卧房床上冯掌柜半睁着眼。老人枯瘦,平时看不出来,这会儿他在被子里躺着,被子却只微微鼓起一层,可见单薄到什么程度。
唐崇雅坐着矮凳守在冯掌柜身边,手还握着老冯掌柜的一只手,不停地搓手背给冯庆安取暖,两只眼圈儿全都红了,水润润透出清澈的无辜感:“云姐姐,你坐。你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