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破（1）

还不快给大表姐道歉。”

语调温柔却有某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在。

沈幼安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少女正姿态端庄地穿花过叶而来，等少女走到近处的时候，哪怕同为女子，沈幼安的目光也不自觉地被吸引住了。

只见那少女一身淡色罗裙，腰间悬玉，通身气质也如那玉般通透淡然，直直地将身后的一众娇花绿叶给比了下去。

沈幼安收了下目光，想来这位应该便是赵妈妈多次提到的表小姐柳飞絮了。

柳飞絮的话音一落，彩袖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应了声“是”，而后朝沈幼安行了个礼，道：“刚才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不要见怪。”

彩袖说完后，沈幼安知道自己该出声表个态，但因为害怕再说错话，此时蹦到脑子里的只是一些不成意义的字句，她不禁有些暗恼自己的口笨舌拙，看来养母曾经戳着她脑门骂的那句“小呆子”倒还真没错。

即使现在有些神游，但沈幼安还是感受到了赵妈妈再次投过来的视线。

沈幼安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声，后面一句“没关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不远处的柳飞絮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裙摆微动，翩至沈幼安身旁，开口解围道：“我瞧着大表姐的眉眼和姑父十分相似，想来也是个心地好的，必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不依不饶。”柳飞絮说着抬起沈幼安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而后偏头对彩袖说道：“今日这事，下不为例。”

彩袖应了一声便退至一旁，眼底虽有不服，但好在没有其他动作。

柳飞絮这才重新看向了沈幼安，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那件脏掉的褙子上，有些歉意地说道：“表姐，虽然你不追究，但我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彩袖毕竟是我身边的人，出了这事，我也少不了责任。正好这几日多做了几件新衣，你随我去挑一件换上，就当我赔不是了。”

一件半旧的脏褙子换一件新衣？

沈幼安顿觉不妥，刚想开口拒绝，不料柳飞絮先她一步对赵妈妈说道：“我的院子离这边比较近，劳烦赵妈妈向姑姑他们说一声，我们换好衣服后很快就过去。”

沈幼安这一路过来得急，身上只有那件离开养父母家穿出来的半旧衣裳，这一身在这偌大的将军府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想到造成沈幼安如今这副样子，自己也担了责任，赵妈妈看向沈幼安的眼里顿时多了几分愧疚和怜惜，于是她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见状，柳飞絮莞尔一笑，挽着沈幼安便走，沈幼安没想到柳飞絮虽然看上去温温婉婉的，但手上力气可委实不小，挣脱不了的情况下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柳飞絮的院子装点得十分清雅，入目的尽是些竹影文墨，沈幼安的目光忍不住被那些或娟秀或肆意的字迹吸引了过去，直到柳飞絮的声音响起才堪堪收了回来。

“表姐，这些衣服你看上哪件尽管拿便是，不必和我客气。”

沈幼安顺着话声看向了摆在面前的新衣。

沈幼安的养父母不过是个农户，家又位于边远小城，之前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近些年随着北边匈奴不断侵犯，再加上一些灾害，能吃饱便已是幸事，至于那身上穿的，也就只求一个能看的过去罢了。如今一下子面对这么奢华的衣服，沈幼安不禁有些恍惚。

柳飞絮见沈幼安半天没有动静，以为她犯了难，因此上前一步信手帮沈幼安挑了一件，正打算开口，大丫鬟墨竹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看到沈幼安后，墨竹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卡住了，得到柳飞絮的示意后，这才说道：“姑娘，七公主让人传话说，她刚得了一首新诗，催姑娘前去看看呢。”

柳飞絮点了点头，而后有些歉意地对沈幼安说道：“表姐，我这边有点事，待会可能要失陪了。”

沈幼安初来乍到，不懂这些贵女间的交游，闻言，只好回以一个浅笑。柳飞絮见状，松了一口气，又招来彩袖仔细地吩咐了一顿，而后才跟着墨竹向屋外走去。

柳飞絮走后，因为之前的事，沈幼安难免觉得有些尴尬，但彩袖倒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见沈幼安没有挑选的意思，自顾自地拿起一件月白色织锦襦裙，笑道：“大小姐不妨试试这件。”

说着，彩袖又把衣服往沈幼安手里递了递。

沈幼安手碰到衣服的一瞬间，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柳飞絮的模样：一身淡色，像是从玉里走出来的一般。

彩袖见沈幼安神色微动，继续笑道：“只是这衣服好是好，却差了点配饰，大小姐且等一下。”

语毕，彩袖转身拂帘而去，不消片刻，又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而来。

“这月白色的衣服还是要玉来配才好。”

彩袖打开木匣，里面赫然是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

沈幼安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