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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菡外穿一件月白的绸缎裙袍,不加任何繁复的坠饰,仅在胸前系了几颗盘扣,露出一段玲珑的锁骨。她纤足着素袜,流瀑般的长发抚掠至脚踝,她踩着红氍毹,莲步轻移,款款走来,便是一阵暗香浮动。
她轻唤,“大王。”
说罢,便提起酒壶,欲要为月暄倾酒。
月暄把手掌按在酒卮上,说,“不必。”
何清菡顿时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惊慌地抬头看他。
呼吸可闻的距离,她才来得及看清这男人的眉目,他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目光所至,便似有无尽深情,浅金色的眼瞳为他增添了神性,冷淡而多情,宛若神明,如果有谁能得到他的爱,那一定是神明的眷顾。
“你是何湛的小女儿?”月暄的声音放得轻了很多,显得温柔,低沉而有磁性。
何清菡怯怯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长公主,羞怯点头,说是。
她是外室女,一直养在外面,不能入府。可何家被抄也牵连了她,何清菡连同何家其他女眷被没入教坊司,贬为奴籍。
是长公主从无数千娇百媚的姑娘中挑中了她,她说她像一位早死的贵人,美丽,窈窕,天真。她让她苦练《邀云》,低回慢舞千万遍,只为……勾引那位权势滔天的南山王。
其实从起跳《邀云》开始,何清菡已然知晓那位贵人是谁,她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以美貌名动天下的舞阳公主司兰因。
可长公主要她勾引的并非舞阳公主的爱慕者,而是连那位娇女都求之不得的梦中人。
何清菡的身体微微发抖,仿佛一朵风中瑟缩的娇弱白莲。
月暄扬眉,很随意地打量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你跳得很好,风神秀逸,韵致清婉,有舞阳公主当年的风姿。”
康懿长公主的胸膛起伏不平,她不能接受自己妒忌了很多年的妹妹落到月暄口中竟只是位寻常故人。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十九年前,清都硝烟烽火,高高的城头,美若谪仙的天家公主纵身一跃,血花飞溅!
那一幕给予她的震撼与激荡,让康懿毫不怀疑,哪怕她坠落黄泉,有关惊世一跃的回忆也会带入轮回。
她看向月暄,忍不住讥讽道,“你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呐。”
月暄笑容朗朗,他往后靠坐,手搭在膝上,换了个很放松的姿势,眯起眼看康懿,说,“我抄了何湛的家,转头再霸占他的小女儿,岂不是笑话吗?”
何清菡的脸涨红了,康懿被他说的一愣,想不到月暄会这么直接。
她拧起眉头,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位藩王的意图。
何清菡是件身份特殊的礼物,月暄是抄了何湛的家不错,但他们未必就要从此泾渭分明,如若月暄肯收下这个女人,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不会弄到鱼死网破的境地。
站在士族的角度看,他们更愿意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而不希望清都真正乱起来。
两人僵持着,康懿的背绷得一寸比一寸直,试图在气势上胜过他。
月暄感到索然无味,他一哂,道声告辞,起身便往外走。
一只细白素手怯生生拉住月暄的衣角,何清菡美目含泪,楚楚可怜地仰头望着他。
有这样一个青涩的小美人示弱求救是很容易激起年长男人的征服欲和保护欲的。
何清菡亦无半点作假,长公主愿意保她在鱼龙混杂的教坊司清清白白,衣食无忧的活着,但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何清菡难以想象,倘若她今夜没有被月暄带走,她之后会面对什么。
何清菡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把他的衣摆攥得更紧。
月暄不曾甩开她,他叹了声,俯身过来,她明明羞得要命,却不敢躲,只能闭上眼睛。
温暖干燥的手抚上脸颊,男人粗糙的指腹掠过少女细嫩的脸颊,让她浑身过电般一阵酥麻,扳指微凉的温度更是激得她身子一颤。
月暄拭去何清菡眼角的泪珠,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是哭了。
这男人眼里的柔情就像久违的父亲,尽管何清菡从来没从生父那里得到过什么像样的关怀,但在她的想象中,父亲合该如此。
月暄的手落到她的肩头,说,“我女儿阿绯比你还大一岁,就算让我做你父亲也是够格儿的。”
何清芳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她瞬间清醒过来,忙不迭地松开了月暄的衣摆,满脸羞惭地向后蜷缩身子。
月暄片刻不做停留,他拉开纸门,两步下阶,背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